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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演奏

他看上去气势汹汹又咄咄逼人。

我神色不变,淡定而从容的看着他。

他看上去顶多十六岁,年纪和我相仿,身高和我差不多,165厘米,长相十分俊秀,一身名贵而又前卫的衣裳,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这样的男孩,我想应该是极为讨女生欢心的。

除了她静立在原地之外,琴行中其余的人都走出了琴行,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看着男孩的背影,眼中有星火闪烁,熠熠生辉。

男孩瞥着我,眼神轻蔑,一如瞥着凡尘的蝼蚁与乞丐,他警告道:“面具人,你最好赶紧离开。”

面具下,我微微蹙眉:“为什么?”

“为什么?”男孩咧嘴邪笑,满脸嘲讽:“因为,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我微微一笑,轻轻道:“那哪种人才能来?”

他笑了笑,自信而骄傲,然后伸出右手指了指他自己。

那模样有些自以为是和盛气凌人,不过他看上去的确有值得让他骄傲和自大的本钱。

稍作沉默,我淡淡道:“我没有进去。”

他指了指我的脚下,傲慢而又霸道道:“你也不能站在这里。”

“为什么?”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嚣张和跋扈。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嚣张和跋扈似乎是他们的特权和游戏。

他冷笑而讽刺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你站在这里,影响我们的视觉和心情。星爷说过,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懂吗,面具人?”

稍作沉吟,我笑了笑,他当然看不见,我说:“我懂。”

因为我也很喜欢星爷的电影,很喜欢这句台词。

“你懂就好。”他露出一个优雅而又迷人的笑容,眼里却尽是鄙视和不屑。

“请问,这是你家开的吗?”我的声音很淡,淡然而平和。

他微愣,很快便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冷笑道:“不是。”

“既然不是,那我站在这里,亦或是站在里面,关你屁事?”

他面色涨红,怒气腾腾,但隐忍着并未当场爆发,小小年纪,养气功夫倒是学得不错,随后阴沉沉道:“我交了高昂的学费在这里学习,看到你这么怪异和厌恶的人,便没有心情,没有心情便学得不好,学得不好,自然与你有关。”

少许沉默,我凝视着他那双迷人而又残酷的眼睛,轻声笑道:“你这张ren皮面具不错,确实比我的要好看许多。”

他微微一愣,想来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走向幽兰琴行。

看热闹的人都急忙让开,我直接走进了幽兰琴行,走向了她。

我虽然不喜欢惹事,但从来不怕惹事。

他想必是明白了过来,狂冲进来,直接拦住了我的去路,气急败坏道:“你敢骂我?”

“我骂你了吗?”我的声音平淡而轻柔。

“丑八怪,你骂人不带脏字,以为我听不明白吗?”他终于爆发,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神色不变,沉着而冷静道:“那你说说我怎么骂你了?”

“你!”他一时语塞,面色涨红,咬咬牙,愤恨而嘲讽道:“知道什么是钢琴吗?知道什么是哆瑞咪发嗦啦西哆吗?”

“马凌,放开他。” 她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都不禁看向她,她的语气听来极为温和与平淡,却有一种空灵而又悠远的感觉,自然而然的透散着一股子凌厉而又优雅的霸气,让人难以抗拒和违逆。

紧拽着我衣领的马凌微微皱眉,恶狠狠地瞪着我,小声警告和威胁道:“丑八怪,你等着。”

我微微笑道:“我等着。”

他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我的衣领,看向说话的女孩,挤出一丝笑容,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和跋扈,温柔而亲昵道:“香儿,对不起,是他激怒了我我才一时失态的,我只是不想一些不三不四的怪物来打扰我们。”

原来她叫香儿,她没有理会马凌,而是静静地看着我。

马凌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和沮丧,咬咬牙,冷冷地看着我,神色阴沉而凶狠。

我也只当做没看见,面朝女孩,我微微欠身,直接走向那架珍珠白色扇形雅马哈钢琴。 

站在钢琴前,我转身看向女孩,礼貌而谦逊道:“我可以用吗?”

她淡淡道:“请便。”

我直接坐在女孩方才坐过的白色琴凳上,凳面上的皮质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清香。 

暗暗深呼吸,那股清香被我吸入肺中,让我感到欢喜和快慰。

当我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扫荡和飞扬开来,旋律倾泻而出。

自然而然的,我便完全融入曲中,一曲奏罢,我还有些意犹未尽,沉沦片刻,被突兀的掌声唤醒。

掌声十分稀落而单调,不过一人,远远没有她方才得到的热烈而浓重。

说不紧张是假话,暗暗深呼吸,稍稍安心定念,我缓缓起身转身,面朝众人。

给我掌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秀气女孩,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鼓掌,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一脸的尴尬和羞涩,急忙停止了拍掌,偷偷打量左右,不禁微微蹙眉。

所有人都在盯着我,表情各异,有震惊、有好奇、有疑惑……总之十分复杂。

至于马凌,他的脸色阴沉如水,仇视和怨毒在他的双眼中翻滚沸腾,不知何时便会爆发喷薄。

我最先看向的是我梦中的女孩,她也正看向我,容颜依然淡漠幽静,绝色倾城。

但她那一双明亮如寒星般的眼眸深处却有星辉闪熠,勾魂夺魄,不过很快便黯淡下来,归于冷寂。

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演奏,我并不知道给人的感觉如何,长这么大,只有韦叔夸赞过我的琴技,妈妈很少理会我,一直以来我的听众都只有韦叔。

面对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全然没有了信心,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好像欠了她三生三世、永生永世也还不完的情。

我只是想要弹给她听听。

我不太会说话,便想用我的琴声来表达我的想法。

我想得到她的认可。

看着她——我梦中的女孩,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她根本就不明白、不在意。

我不知道,亦或是我自己太傻太蠢太天真。

如果没有面具,相信所有人此刻都能看到我的脸红和羞愧。

如此看来,戴着面具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没有人能轻易的看清我的表情,我不必将我的欢喜、悲伤、羞愧或者恐惧都暴露在世人的面前,任凭世人评鉴。

我习惯性摸了摸右耳朵,眼巴巴的看着她,期待着她的一句评价,就像一个好不容易做了一件自认为不错的事情的孩子,满脸期待和紧张的等待着长辈的一声称赞。 

可她什么都没说,看着我局促不安地样子,反而微微蹙眉。

突然感觉心里空洞洞的,有凛冽寒风肆意呼啸撕裂着胸膛。

琴行中一阵死寂。

一声忧伤的轻叹在我的心底深处荡漾开来,我朝她微微弓腰,轻轻道:“对不起,打扰了。”说完,我便抬脚直接离开。

自从我戴上这个面具起,我就成为了他人眼中的怪物和笑话。

别人我都不在乎,但我在乎她。

即便她从前只在梦中出现,可她出现了那么多次,几乎夜夜陪伴着我,几乎夜夜都杀死我一次。

每死一次,我对她那种奇妙而又独特的感情便深厚浓郁一些,但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永恒地缠绕着我的梦,然而在相见的那一刻,方知早已深入我的骨髓和灵魂。

除开妈妈,她早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管她是不是她。

我直接转身离开了幽兰琴行,离开了六楼,远离了那个在每一个梦中都一剑杀死了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