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轻轻道:“我知道。”
“那你要小心。”
“我会的。”
“你不害怕?”她含蓄地端详着我面具之下的眼睛,似要看出什么。
我不知道她能看出什么,淡然笑道:“不怕。”
她那双原本澄净无波的眼眸,突然有水光动荡,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与冷寂。
暗暗深呼吸,我柔声笑道:“有话,但说无妨。”
“你不怕,是因为你知道他杀不死你。”她的声音很轻,轻幽而飘虚,一如幽灵的呢喃低语,却有一种令人感到惊悚和畏惧的力量。
我知道她话中有话,而且,我知道她已经怀疑是我杀死了森哥。
所以,我有些紧张,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算知道什么,也绝不会害我。
她继续说道:“他不但杀不死你,一旦真要动手,恐怕还会被你杀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将我看穿看透,我唯有沉默不语,静静凝听。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轻轻道:“你不怕杀人,你自信就算你杀了人,别人也拿你没有办法,甚至不会有人怀疑你。”
她的话,字字如锋刀,一刀一刀直接而又残酷地将我的面具剥开,将我的身心和灵魂都彻底地暴露在眼前,然后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我知道她是高手,但没料到她如此之高。
即便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仍然不免感到惊讶和恐惧。
深呼吸,我沉着而冷静的看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所以,你一定有着非凡的手段。”稍作停顿,她那纯净而又清冷地目光凝聚在我的脸上,然后直接道出了事实:“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杀的,但刚才那人,想必是你杀的。”
她并非在询问我,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笑了笑,无奈而臣服。
她继续说道:“不过,杀了就杀了,这世上,有很多人,本来就投错了胎,明明是畜生,却穿戴着人皮招摇过市、为非作歹。”
她果然与众不同。
我暗暗松缓了一口气。
她轻轻道:“我饿了。”
“哦。”我猛然醒过神来,急忙道:“那我去催催。”我看了眼桌上的侯餐牌号,然后起身走向点餐柜台。
坚守在柜台之上的店长和店员看到我,不禁露出狐疑和不解的目光。
店长看着我,紧张而又歉意道:“您好,先生,今天真是对不住,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淡淡道:“我需要我的食物。”
“什么?”店长一时没反应过来,迷惑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的食物,已经点好了半个多小时,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看见。”
“哦。”店长猛然明白我的意思,深呼吸,急忙笑道:“对不起,我有些失神,请问您的餐牌号是多少?”
“18。”
“哦,好的,实在抱歉,因为人手有些不够,您可能要等十五分钟。”
我笑了笑,直接转身向慕幽香走去。
落座之后,我看着她,微微笑道:“十五分钟就好。”
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的,很快就有两个店员端着两个餐盘过来摆放在我们面前的餐桌上,餐盘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新鲜出炉而热气腾腾的食物。
说了声请慢用之后,店员便转身离开了。
足足三人份的食物,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显得有些太多。
相视浅笑,我拿起了我喜欢的鸡肉卷,她则拿起了一对烤翅,各自默默享用。
我吃得不快不慢,她则是细嚼慢咽,当我解决了属于我的两个鸡肉卷之后,她才吃完一对烤翅,剩下一对异常干净的骨架。
然后她又从餐盘里取出一对烤翅递给我,我接在手中:“谢谢。“
她自己又拿起一对烤翅,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
说实话,便是她吃饭的模样,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优雅与魅力。
光看着,都是一种美的享受。
一时间,我只顾着看她,忘了吃烤翅。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疑惑道:“不好吃?”
我猛然醒过神来,尴尬笑道:“不是。”
“那便吃吧。”她继续吃着手中的烤翅。
烤翅金黄油亮,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一看就是美味。
吃完了烤翅,她又递给我一对烤腿,吃完了烤腿,她又递给我一个汉堡,吃完了一个汉堡,她又递给我一个汉堡,吃完了第二个汉堡,我已经打了好几个饱嗝,当我喝完第二杯可乐,我面前的餐盘里只剩下了一包上校鸡块。
而我的肚皮浑圆鼓胀,似怀胎四月的孕妇,容量已经到了极限。
我虽然能吃,但还没有修炼到猪的境界。
已经吃掉了两人份,再吃下去我想我会吐,所以我连一口水都不想喝了。
她吃了两对烤翅,一个鸡肉卷,还开了一份鸡米花,不过偶尔才吃一颗,可乐喝了几口,草莓圣代偶尔吃一口。
她面前的餐盘里还剩下两个汉堡,一份鸡肉卷,两个蛋挞,一个草莓圣代,一杯可乐,足足的一大份。
她挖起一口草莓圣代,轻轻送入口中,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看起来都优雅和恬美。
我眼观鼻鼻观心,强迫和克制自己不要盯着她看,一是不礼貌,二是怕她生气。
“你吃好了?”她静静地看着我。
“哦,是。”我抬头看着她,看见她的下巴上有一滴草莓酱汁,鲜红得好似一颗美人痣。
我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她的下巴。
她一时不解,疑惑道:”怎么了?“
原来她也有笨的时候。
她轻蹙眉头,然后拿出了白色iPhone7Plus,手机振动不安,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接了电话,沉默凝听,然后淡淡道:“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看向我,略微歉意道:“我得回去了。”
虽然很是不舍,但我还是微微笑道:“再见!”
“下个星期天,上午九点半,这里。”
我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她凝视着我,浅浅一笑:“你刚才想说什么?”
看着她下巴上的那滴草莓酱汁,鬼使神差的我拿起一张未曾使用过的干净纸巾,温柔地帮她擦去。
对于我突然而又轻薄的举动,她直接愣住了,微微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猛然醒悟,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孟浪和不该,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指着粘黏到纸巾上的草莓酱汁道:“对不起,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怕会越描越黑,只好闭嘴,暗暗咒骂自己手贱。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生气和愤怒的迹象,轻轻而自然低眨了下纯粹而美妙的双眸,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飘然离去。
我很想追上去解释一番,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渐离渐远。
我以为完了,一身的力气仿佛被突然抽离,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然而,她却突然止步,回过头来,看着我,浅浅一笑。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再次获得了重生。
当我醒过神来,她已经不见了。
一切都仿若一场梦,但梦中还残余着她的余温和清香。
我知道那不是梦。
她曾来过,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