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次看韦叔做饭,不小心烫到了手就会摸耳垂,韦叔跟我说,要是烫了赶紧摸耳垂,就不烫了,后来我做饭的时候,右手总被烫,也就习惯了摸耳垂,习惯成自然。”
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并未说话,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渴吗?”
“你渴了,我买水去。”说完我就要去买水。
“我去。”她沿着护栏,缓缓划行向前。
我没有坚持,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远去。
虽才相识,但我知道她就是这样,任何事情一旦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好不容易才到柜台,她买了两瓶怡宝矿泉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返身回来。
然后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三个人,领头的一头黄毛,瘦不拉几的像只黄毛狗。
我神色阴沉,猛然滑动,嗖的一声便冲了过去,刚能滑动的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速度,一路上东倒西歪的,半路突然杀出一个男生,估计他和我一样都是生手,眼看着就要相撞,他失声大吼道:“哥们,赶紧让开。”
那时我的眼里只有慕幽香,根本没注意,结果自然就悲剧了。
都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曾经我的逆鳞是我的妈妈,那么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便也成为了我的逆鳞之一。
念慕幽香,无人明白,在那个诡异而又悲伤的梦里,那一抹香早已被我吸入肺腑,吸入血脉,吸入骨髓,吸入灵魂,除非魂飞魄散,不然不可消除泯灭。
俩俩相撞,两败俱伤,各自摔倒在地。
我躺在地上,右腿传来一阵剧痛,大抵是在对撞的过程中,被那男生脚下的溜冰鞋给踢中。
我顾不得疼痛,急忙翻身起来,一下子没站稳,再次摔倒,趴在地上,然后我看到了让我怒不可遏的一幕,那黄毛狗居然用爪子去玷污慕幽香的脸颊。
她后退一步,给躲避过去。
那与我对撞的男生,已经爬起来,急忙滑行过来,大声道:“哥们,真对不住,刚学会没多久,刹不住,你没事吧?他一边向我伸出右手。”
我没有抓他的手,强忍着腿脚的疼痛,自顾自地爬起来,稳住身形,看向他,淡淡道:“你有事?”
他看到我的脸,看到我脸上的面具,睁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微微蹙眉,忍着右脚的剧痛,想要赶到慕幽香那里,然而还没有滑出三米,便再次摔倒,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男生醒过神来,急忙滑行到我的身旁,看着我,紧张而又不安道:“你真没事?”
我没有说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脱掉了溜冰鞋,在变幻不定的彩色灯光下,方才注意到右小腿裤管上隐隐有一片湿迹。
我顾不得擦拭,直接拎着溜冰鞋,就着袜子,快步走向慕幽香那里,每走一步,右小腿都会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我毫不在意。
那黄毛狗一次没得逞,还想第二次,慕幽香直接赏了他一个大耳刮子,然后冷冷地盯着他那张猥琐的脸。
黄毛狗正要发怒,我终于赶到,轻轻丢下溜冰鞋,不待他骂人和再次动手,我猛然上前,右手探出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瘦弱的身体直接提起,抵在墙壁上。
至于他那两个跟班,怒喝着就要跟我动手,我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看到我脸上的面具,正要出口的话愣是给憋了回去,面色苍白而又神色不定的看着我,迟迟不敢动手。
我回过头来,看着被我掐着的黄毛狗,他脸色涨红,眼神惊恐,双手胡乱而死命地扳着我的手指,想要将我的手指扳开。
我的手指纹丝不动,但我并未下死手,给他留了一线气,不会要他命,但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窒息的感觉,什么叫做死亡的恐惧。
我直视着他那双充斥着惊慌和恐惧的眼睛,轻轻道:“你是不是很想死?”
“不想,不想,大哥,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黄毛狗喘着气,眼里尽是惊惧和哀求。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慕幽香,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她轻轻点头,淡定而镇静。
很多人围观,议论不休,但我毫不在意。
“让开,该干嘛干嘛去。”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精壮男子拨开围观人群,大步走来,看到我脸上的面具,微微一愣,虫眉缓缓拧紧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恶心。
稍作沉吟,他冷笑道:“朋友,这场子归我看,场子有明文规定,不许打架闹事,你没看见?”
我淡淡道:“你怎么不问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他做什么,只看见你正在出手伤人。”他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是吗?”我冷笑着,看着被我掐着脖子像掐着死鱼一样的黄毛狗,我微微笑道:“我伤你了吗?”
黄毛狗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我转头看着保安,微微笑道:“你听到了?”
保安脸色微变,双眼里有凶光闪烁不定,只是压抑着,没有爆发,随后冷笑道:“想打架,出去打,打生打死最好。”
我淡然一笑,轻轻松开了黄毛狗的脖子,黄毛狗急忙弓腰,大口而贪婪的呼吸着,等到心肺好受了些,才抬起头来,面色惨白而又眼神惊恐的看着我,哆哆嗦嗦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盯着他那惶恐不安的脸眼,直到他的额头渗出一颗颗冷汗,才淡淡道:“如果还有下次,我就让你变成一只死狗。”
“是是是……”
那保安突然伸手轻轻地拍打着黄毛狗的脸皮,极尽嘲讽和讥诮道:“黄毛,长本事了哈,什么时候学会卑躬屈膝了?”
黄毛强颜笑道:“看您说的,牛哥,这事是我不对,是我手痒欠揍。”
我没有理会他人,走到慕幽香的面前,轻声问道:“要继续吗?”
她摇摇头。
我笑了笑,守护着她回到换鞋区坐好,她开始换鞋子。
我转身过去拿起我丢在地上的溜冰鞋,回到她的面前,她刚把鞋子换好,正准备重系白色球鞋上的白色鞋带。
并未多想,我直接蹲下身来,将溜冰鞋放在一边,伸手捏住她右脚白球鞋上面散开的白色鞋带,熟练地帮她系好,呈蝴蝶状,与她左脚白球鞋上面的白蝴蝶正好成双成对,栩栩如生,似乎展翅就能高飞,翩跹就能起舞。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温柔浅笑,她也正看着我,眼睛很亮,很亮,比星辰还亮,炫人眼目,不禁意间便夺去了我的心魂。
她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让开位置,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没有坐,直接拿起我的白色球鞋,蹲在地上一一穿好。
穿鞋的时候右小腿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才发现白色裤子上有一朵很大的血花印记,我微微皱眉,只当没看到,弯腰提起那两双颇有重量的溜冰鞋,正要去柜台退掉。
她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一直盯着我的右小腿看着。
我知道她看到了那朵血花,尴尬笑道:“没有事,我们走吧。”
她抬头盯着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澄澈而清冷的双眸,一动不动,让人不敢直视。
我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微微逃避。
她并未多说什么,轻轻转身,走到门口等我。
我并未来得及多想什么,直接去柜台退掉溜冰鞋,和她一起走出了喧嚣无比的溜冰场。
溜冰场在二楼,下了露天石梯,走路的时候右小腿传来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尚能忍受,所以我并不太在意。
对于身体上的些许疼痛,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
走在人行道上,没几步,她止步,转身看着我,指着一旁的花坛,淡淡道:“坐好。”
我明白她的意思,腼腆笑道:“我真的没事,皮糙肉厚的,真的不骗你。”
“去坐好。”她重复着,脸色和语气都冷了三分,犹如寒冰,让人不敢抗拒。
我讪讪一笑,乖乖地在花坛边上坐好,她将一袋子食物递给我,然后蹲在我的面前,小心而轻柔地卷起我的右小脚裤管,可是血液已经将我的裤子和小腿粘贴到一起,撕开后带来一股尖锐的疼痛,但对我来说,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右小腿上满是血迹,略显狰狞凄惨,她微微蹙眉,盯着我的右小腿看了十来秒钟,起身看着我淡淡道:“要动,好好坐着。”然后转身快步走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笑了笑,从袋子里取出一瓶她方才买的怡宝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水很冰,但感觉很甜,甜如蜜。
五分钟后,她再次出现,手中拿着一瓶二两重42度的小香江,十个创口贴,一小包棉签。
她再一次蹲在我的面前,轻轻道:“没有酒精碘酒,凑合着用一用,你忍一忍。”
我微微笑道:“没事,我不怕疼。”
她不说话,只是拧开小香江,热风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