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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悲伤的冰雕

便是一向置身事外的慕幽香和站在楼边的婉儿也不能幸免,被逼着间接参加雪球大战,其实是混账萧黎趁乱故意为之,不过,一个是大家都欢喜的美女老师,一个是冷若冰霜的校花,众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大多都是误中,只是到最后,所有人都放开了心扉,谁也顾不得谁,玩的不亦乐乎、畅汗淋漓。

婉儿和慕幽香也没生气。

婉儿笑了,温柔而动人,那一刻我静立在黑莲之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快乐,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便是很少笑的冰山美人慕幽香也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简直可以融化积雪寒冰的倾国笑容,和白一起并肩作战。

只是可惜了那些好不容堆好的雪人,全部毁灭在无妄之灾中。

好不容易释放一次,所有人都累的气喘吁吁,个个脸色通红,便是慕幽香也双颊晕红,神色不变的只有白和婉儿。

别说只是戏耍玩闹的雪仗,便是真的打仗,他们的脸色估计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白轻柔的擦拭着慕幽香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脸上带着温柔而又宠溺的笑容。

慕幽香不动,只是静静的凝望着白,那双美目中寒星融化,化作两汪似水的柔情蜜意。

婉儿依然静静的站在楼边,静静的看着这些仿佛没有任何忧伤,只有快乐的少年少女,不知是羡慕还是悲哀。

她看得最多的还是白和慕幽香,看着这一对恬静而又温情,仿佛神仙眷侣的俊男美女,那双温婉而又蕴含苍凉的眼眸中,似有雾气弥散,可是,那雾气背后所掩饰的是什么,便是传说中拥有千里眼的灵仙也看不穿了。

只是,看着她那双眼睛,我冰冻的心脏会隐隐生出一丝疼痛。

晚上十点钟以后,又开始下雪了,不密集,很稀疏,但是每一片都很大,如同晶莹剔透的樱花,轻柔飘舞,仿佛永不会停歇。

直到十二点以后,我再次掌控身躯,夜陷入沉眠之中,我上了楼顶,雪还没下大,一直保持着那种稀薄的频率。

十楼因为白日的雪仗,可以说一片狼藉,即便是四个小时的飞雪,也掩饰了不少青春放肆和张扬的痕迹。

她还没上来,我想应该会上来的,我突然想堆个雪人玩玩,然后我就开始堆雪人了。

我堆的速度很快,完全随心所欲,但是半个小时以后,却发现堆出来的雪人很像她,风衣长靴,扎着马尾辫。

雪人的五官我塑造的很仔细,将面部积雪完全凝实成冰,用匕首一笔一划精雕细琢,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都记载和承载着对她那已深入灵魂深处的形象和记忆。

很快,就雕琢好了,那是她的模样,只是很可惜,她眼里的寂寞和悲凉不是一个雪人所能表达出来的。

我静静地立在雪人的面前,与她那双模糊的眼对视,右手轻柔的抚摸着她如画的眉目,细挺的琼鼻,温柔的嘴唇,因为我属性的关系,每一次触摸,那冰凉的五官就更加凝实而又清晰,到最后完全变成了她的模样。

我就那样抚摸着雪人,却好像抚摸着她,如此的虚幻,又如此的真实。

你喜欢她?她的声音轻柔而又飘渺。

我知道是她来了,一回头,便看到她,眼角眉梢皆是幽淡倦怠的笑意,在雪光的映衬下,如同水墨一般轻轻渲染开来,日又若无,捉摸不定。

我轻轻道,喜欢。

她笑了,笑容如同风中的落花,飘忽而迷离,不知何时会落地腐化,尽归尘土。

她微微躲避我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雪人,柔声笑道,没想到你还会雕塑。

我淡淡道,我不会雕塑。

可雕塑的如此好,如此美。

由心而生。

她沉默片刻,幽幽叹道,由心而灭。

换做我沉默不语了,心里骤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愤怒,仿佛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轻笑道,在你心里,她这样好、这样美吗?

她本来就这样好,这样美。

呵呵,可不能光看外表呀。

我不看外表,我看的是心。

那你可看得见、看得穿、看得明白心吗?她回头盯着我的眼睛,美目中似有烟雾起,看不见、看不穿也看不明白她眼底深处的色彩变化。

那一刻,我突然生出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和挫败感,那么的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我苦涩道,我想看见,看穿,看明白,她不让,我也做不到。

传说中的仙也看不见,看不穿,看不明白。

她稍作停顿,微微笑道,当然,也做不到。

那一刻,我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可是,我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我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她就在我的面前,一伸手便能触及之处,然而,她却就像面前的雪人,即使再像她,却终究不是她,因为没有她的灵魂。

她缓缓转头,看着雪人,微微笑道,你心里的她,知道在你心中她这样好,这样美,一定会很开心,很快乐的。

我希望她能开心快乐。我的声音像是某种宣誓,冷淡但是坚定。

会的,她此刻一定很开心很快乐。她脸上的笑容柔媚如水,那一刻,我知道她是开心的、快乐的,可也仅仅只是那一刻而已。

多想将那一刻凝固成为永恒,又多想将那一刻一直绵延下去。

可我不是传说中的灵仙啊,便是灵仙也应该做不到吧。

咔嚓,被冰封的心脏突然出现一道裂痕,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我强忍着,轻声道,她难道不想一生都这般开心和快乐吗?

呵呵。她幽幽一笑,无奈而自嘲道,一生,好长呀,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一千年?或者两千年?

一百年就够了。

是够了,但太奢侈。她回头看着我,声音凄迷,太奢侈的东西她用不起,也不配呀。

我凝视着她那幽寂的眼,愤愤道,不是她用不起,也不是她不配,而是她不愿意。

呵呵,你傻呀,她不是不愿意,而是她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人呀。

我笑了,轻轻道,也许,我也不是个人呢。

她微愣,随后娇笑道,小夜,你还是这样可爱呀。

可怜没人爱呀。

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样说的。她柔声笑道,美好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去占有,曾经拥有过对于某些人来说便足够了,便是恩慈。

一辈子拥有岂不更好?

一辈子太长了,她坚持不下去,也做不到呀。她的声音一如幽灵的叹息,疲软而又凄凉。

不试过,又怎会知道坚持不下去和做不到呢?

她终究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她哀婉轻叹,路如泥潭,一寸一寸沦陷;日子如尸,一点一点腐烂。终究回不去了。

我给她灵魂,将她一寸一寸拉出泥潭,牵着她的手,陪她在时光荏苒中缓缓前行腐烂,可好?我盯着她那一双温柔无边又凄寂无垠的眼,是问她,还是问她?

好羡慕她。声似幽灵的低唱呢喃,如画的笑靥,如有烟笼云锁,凄婉绝殇。

许久,她才转头,痴痴的望着那雪人,伸出右手,轻柔的抚摸着雪人的面容,沿着我抚摸的轨迹,一一触摸而过,仿佛那样便能接触到我的气息和温暖。

其实,我也不温暖啊,我是冰的、凉的、暗的,和她一样,即便拥抱着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温暖怀抱、也给不了她细水长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于我和她这样的暗夜之灵来说,无异于冰霜想要拥抱烈火,结局只能是被融化、被蒸发。

她幽幽轻叹,仿若梦呓,用半生勾勒出一副锦绣风华,又用半生将它一笔一划擦去,人生来一片空白,归去后也一片空白,殊途同归。

她的话,颇有深意,我一时不能明白,但我知道一定有她的含义。

而且,我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对于灵修者而言,强大的魂识力量可以带来准确的预感,可以趋吉避凶,真正强大到一定地步,甚至可以未卜先知。

她转头看着我,柔声笑道,可惜了,今夜不能陪你坐了。

为什么?

下雪了呀,傻瓜!她痴痴地笑着。

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雪。

我觉得她看我时很远,看雪时反而很近。

因为我和她都是冰冷的,稀疏的雪花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也不融化,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和她的头发都被雪花染成了白色。

原来,白头如此之快,原来一辈子,竟是如此的短暂。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便是吗?

可是首白了,却能不相离吗?

没有人能回答。

我笑了笑,苦涩而酸楚,轻轻道,以后陪我坐呀。

以后……她没有说完,只留下一缕幽伤的叹息,仿佛幽灵的浅唱低吟,却也被寒风给搅散,无力而脆弱。

她看着我,静静地,风雪中,如同一朵孤凄但是绝美的白玫瑰,悄然绽放,然后,她伸出右手,轻柔而又细致的拨去我头发上面的雪花,直到所有的雪花都被拨落,露出一头黑发。

她说,好了,又年轻了,还是那么帅,还是那么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