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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莫测

来不及细想,江云悦连忙上前行礼:“臣妾不知皇上驾临,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爱妃免礼。”说着拍了拍他的身侧的空位:“来,到朕的身边来。”

听到皇上这一声“爱妃”,江云悦顿时一个激灵,陡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经过与皇上这几回接触,她算明白了皇上的一个特点,那便是他要与你显得亲近的时候,就故意一口一个爱妃。也不知道皇上与其他后妃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如此。反正皇上与她相处的时候,就总是如此。

她抖擞了精神走到皇上身旁拘谨地坐下,翠染立马也将备好的花茶给她奉了上来。皇上望着她手中的茶盏,竟是接过来搁在桌上,对她说道:“小心烫,凉一凉再喝吧。”

江云悦有些错愕,皇上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早晨姜太师方才得罪了他,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而今他竟然又跑到栖华阁里头来对她这个姜承华温言惜语?这着实是不正常啊!

接下来的事情更令江云悦匪夷所思。只见皇上缓缓从袖中摸出一朵洁白的小花递向江云悦,言道:“今日凉风台上爱妃袖中藏花,那栀子清香弥久不散,与爱妃当真极是相称。爱妃既是将花藏袖中,想来也是对这清香素雅的小花爱极了。朕已吩咐福深,回头剪的那些栀子花儿也送些到爱妃这儿养着。”

听到皇上竟说要将那太子亲植的栀子树上的花儿分给自己,江云悦心中不由大惊。刚想起身答谢,却被皇上拉住。皇上将手中的那一朵莹白的栀子花别在江云悦的发髻上,左右看看,咋舌赞叹:“香花配美人,果真绝妙。”

皇上这一番举动着实让江云悦受宠若惊,甚至于让她有些许惶恐不安。这远比今日上午在凉风台上的故意为难更让她惶惑。皇上变化得太快,她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他忽然对自己这般“欣赏呵护”起来。

她知道皇上定有目的,但是她又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姜太师忽然又转而支持皇上的新政了?

都说那前朝是一盘棋局,如今江云悦觉得,这后宫更是皇上手中的一盘棋。而她,左不过是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见皇上来了,栖华阁的下人们可是心中欢喜的很。毕竟昨夜皇上方才来过,而上午又接着召了她们主子伴驾,而今还没过两个时辰,皇上又再次驾临栖华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们的主子得宠了啊!

话说后宫之中佳丽如此众多,真被皇上这般惦记的紧的能有几人?掰着手指数来,贵嫔崔令雪算的一个,接下来能让人想得起来的便是皇后以及那几个有子女的贵夫人。

不过皇上虽对贵为后宫之主皇后礼遇有加,对那几个有子女的贵夫人也还算客气,但这些人皆都算不得盛宠,更不见得被皇上放在心上。如今最受宠的崔贵嫔身怀有孕不能侍寝,皇上又忽然这般频密的往来栖华阁,这怎能让栖华阁的下人们不激动呢?

原本以为皇上今夜铁定会留在栖华阁,为此栖华阁内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结果众人忙活了半天却是空欢喜一场,到了晚膳时分,皇上竟被匆匆而来的宫人请去了嘉福殿。原因竟是崔贵嫔害喜严重吃不下东西,希望皇上能过去看看。

后来听说皇上去了嘉福殿,崔贵嫔的胃口竟是真的变得好了起来,晚膳还吃了不少的东西。江云悦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望着满空的繁星,静静地听着剪舒极是不忿地说着从外头探来的消息。

“原来皇上还是一剂开胃的良药。”江云悦心里头带着些酸意,却貌似平淡地说道。

剪舒气呼呼地接着说道:“什么开胃的良药,分明就是那崔贵嫔故意借着怀孕争宠!不然的话,皇上今夜铁定是要留在咱们栖华阁的!看吧,崔贵嫔说不定又要将皇上推到悦华阁唐承华那边的去!”

“剪舒!”翠染见剪舒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急忙喝住剪舒,并紧张地四处望了望,训斥剪舒道:“怎是不长记性的,可是忘了祸从口出么?这样的话怎能随便乱讲!”

剪舒吐了吐舌头,也环顾左右看了看,接着压低声音道:“翠染姐姐,我也是气不过他们嘉福殿这般公然地欺负人。这也是在栖华阁内当着咱们自己人才说,在外头我自当会谨言慎行,不会给主子添麻烦的。”

江云悦依旧望着星空淡淡地说道:“什么欺不欺负,如今崔贵嫔有孕,她这么做自是无可厚非。皇上也本该是要多些关心下她的。”

“主子也真是心善,在这后宫里头,心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主子这般为崔贵嫔着想,可曾想过人家可不会感激,说不定还忌恨着皇上往咱们栖华阁来了呢!”剪舒一边摇着手中的团扇一边说着,大约是心浮气躁的缘故,还不算太热的天气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江云悦转头看了看剪舒,轻轻笑道:“别人要如何想,我们自是管不着。所以,管好自己就好了。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翠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主子说得是。”默默地将江云悦面前的茶盏收了,悄然地换上了一杯白水。她知道主子的睡眠向来不好,这个时候饮茶过量,回头夜了又该失眠了。

这小小的举动江云悦看在眼里,却暖在心间。翠染确然是个体贴懂事的丫头,而剪舒终是张扬毛躁了些。虽然此时江云悦并无睡意,但想着这两个丫头忙了整日也到了该是歇息的时候,总不能她自个儿不想睡觉,就拖累着两个丫头一直陪自己耗着吧。想到此处她于是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都早些洗洗睡吧。”

“是。”翠染应着,转而唤着一旁躁动的剪舒:“快去给主子备水沐浴。”剪舒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团扇跑去忙活了。

热水备好,江云悦吩咐翠染与剪舒:“行了,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们早些去歇着吧。”她沐浴之时不喜欢人在旁伺候。翠染与剪舒也晓得她的这个习惯,于是也没有多言直接退了出来。

“你且先在这里候着,我去帮主子把安神药热热,等下主子沐浴完了刚好可以服药安睡。”翠染同剪舒说着,看剪舒靠在门边有些倦怠的模样,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打起点精神来!”

剪舒懒懒应道:“放心吧翠染姐姐,你尽管去忙你的吧。”心中却不禁嘀咕道:主子从来沐浴不需要人伺候,而且主子都已经吩咐让咱们歇息去了,这翠染姐姐偏偏不放心还要让她守着……

屋内精绣的屏风后,江云悦宽了衣衫钻进浴桶中泡着,水温刚好,让人非常舒适。洗澡水乃是端午的艾叶煮制,散发着好闻的艾香。在记忆的深处,孩提时端午前后,母亲总会煮艾叶水来帮帮她泡澡,这样一整个炎热的夏季都不会生痱子。这个童年的传承,也在后来成为她在夏天的习惯。

龙明焯曾经笑她泡在黑乎乎的水里头,也不怕把自己全身给给泡黑了。江云悦躲在浴缸里面只露个头在外面,眨巴着眼睛一脸期颐地问他:“亲爱的,若真把全身泡得黑乎乎的,你可会嫌弃我?”

倚在镜子前面正刮着胡子的龙明焯放下手中的剃须刀,猫下身子手撑在浴缸边上,眼中带着黠笑望着她:“亲爱的,呃,你确定要听实话吗?”

江云悦伸手捧住龙明焯凑过来的脸,十分认真点着头:“当然当然!要听就听真心话!”

龙明焯故意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当然会嫌弃的,我对黑妞可没有兴趣啊!”

只是他话刚落音,就被江云悦捧起的水浇了一脸。江云悦知道他是在说笑,于是也玩闹地说道:“龙明焯你敢嫌弃我!看我不把也你浇成黑小子!”

就这样,龙明焯被她浇起的艾叶水毁了一件白衬衣。然她也没因此而占着上风,裸着身子的她最终被龙明焯按在浴缸里狠狠地“教训”了一回。

此时这个熟悉的味道让她想到了温暖的家,也让她更是想念离她远去的龙明焯。那个曾经与自己近到成为彼此身体的一部分的人,那个早已融入自己灵魂刻入骨髓的人,那个早已被自己视为家人的人。

她想念他,疯狂地想念他。

江云悦将发髻慢慢散开,乌黑的长发铺满肩头尔后坠入水中。下午皇上别在她发间的那一朵栀子花儿也顺着散落的长发滑落,轻轻漂浮在水面之上。双手混着水捧起那朵小白花,经了一日花瓣已有些蔫了,但沁人的芳香仍是不减。

氤氲的水汽缓缓蒸腾,白色的花瓣之上沾着淡棕色的水珠,像极了龙明焯那件被艾叶水染坏的衬衣揉皱的衣角。淡淡的艾香与栀子的香气混合在一处,形成一种别致的味道。

这般让她沉浸在思念与回忆中的味道,也是让她甜蜜和心痛着的味道。她忽然有些想哭,于是屏住呼吸将自己没入水中。入水的那一刻她有些恍惚,原本温热的水忽然变得有些沁凉。这种感觉好熟悉,仿佛是在云中穿行一般。

像极了……对像极了最初入梦之时的情形。她心中一惊,努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想钻出水面,但头顶似有一只手将她死死的按住,而她的手脚仿佛被人缚住一般动弹不得,紧接着水开始灌入她的口鼻之中!

她无法呼吸,意识渐渐模糊。耳畔忽然乱糟糟的,她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皇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