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怀抱让江云悦莫名地安心,这一个拥抱犹如驱散阴霾的阳光,将她潮湿的心底照亮。
“朕听闻,你吃了一幅画儿?”皇上蹙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无端端地吃画儿做什么?”
江云悦窝在皇上怀中,不知如何解释,只低声答道:“臣妾只是心情不好,便随手抓了些东西误塞如口中,也没留意究竟抓了什么……”
“心情不好……”皇上重复着江云悦说出的这几个字,有些抱愧道,“是因朕这些日子没有时间陪你?”
江云悦垂眸:“不,臣妾晓得皇上诸事繁忙,臣妾不敢奢望皇上时时相伴。只是……是臣妾自个儿小心眼了,一时想不开。”
皇上轻轻刮了下江云悦的鼻子,柔声道:“一时想不开,就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就这般让朕为你担心么?烟儿,朕不允你再有下回了。若是再犯……”
“若是再犯皇上便打臣妾板子……”江云悦心抢先说道,接着将手心伸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含了分笑意轻轻在江云悦摊开的掌心打了一下:“你想得美!下回你胆敢再犯,朕不罚你,要罚你身边的丫头伺候不周!你平日里最疼身边的奴婢了,看你可忍心牵连她们跟着受苦!”
皇上此言虽像是玩笑,但却是真话。江云悦连忙求情道:“都是臣妾的错,让皇上为臣妾担心了。只是一切与丫头们无关,还望皇上不要牵连无辜……”
“不牵连无辜,怎能治得住你!”皇上颇是疼溺地揉了把她的头发,扶着她躺下,“好生歇着,朕得空再来看你。”
“皇上刚来便要走了么?”江云悦有些不舍。
“朕本是去别处的,刚巧路过你这儿,忍不住先进来看看你。”皇上拉起薄被替江云悦盖上。
江云悦闻皇上所言,垂眸黯然:“皇上是要去看望高淑媛吧,高淑媛如今有身孕,皇上自是要多加探望。”
“所以,你昨儿是因高淑媛有孕之事而失落,故而心情不好的?”皇上见叫江云悦这副模样,本说是要走,却又未起身。
江云悦面对皇上的问话只能沉默,她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承认自己不仅因高淑媛有孕之事而失落,更因皇上中秋之夜相陪皇后而嫉妒吧?觊觎中宫之位,这可不是能说着玩的。
片刻之后,江云悦缓缓言道:“是臣妾福薄,自个肚子不争气……”
“烟儿……”皇上神色忽地变得有些复杂,握了握她的手,言道,“孩子会有的,只是如今时候未到而已。朕亦盼着,能与你有个活泼可爱的皇儿。”
皇上言毕,低头在江云悦额前印上一吻,接着道:“莫胡思乱想,好生休息,朕要出宫,你万不要让朕为你担心。”
江云悦意外道:“皇上这个时辰要出宫?!”
“嗯,有些紧要之事办。”皇上将江云悦额前一缕乱发拨开,嘱咐道,“好生歇息,再不许糟践自个儿的身子,你胃不好,吃的东西尤其要注意些。”
江云悦听闻皇上有紧要之事要出宫,也不再继续留皇上,将皇上嘱咐的一一应下。皇上起身,走了两步忽地转身又道:“对了,还有两件事,朕总是不记得同你说。”
“皇上还有何事?”江云悦不解地望着皇上,但见皇上一脸正色,眼中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戏谑。
“还有就是,以后不许饮酒过量……不,是朕不在时你不得饮酒!”皇上郑重地嘱咐着。
江云悦满面尴尬,想着自己定然是那夜醉酒之后,胡言乱语让皇上看了笑话。一个后妃在宫中如此不成体统,着实是不像话。本以为皇上上回来没有提应是忘了,不想皇上竟还记着此事。
“臣妾记住了。”江云悦声音轻得像蚊子嗡嗡,垂着眸子不去看皇上此时的表情。
皇上唇角勾起,看着江云悦的尴尬的样子,又想起那晚她醉酒之后的所为,不由满眼都是笑意。
轻咳两声掩去了笑意,皇上正色继续说道:“嗯,记住就好。另外就是,不许大晚上的把脸化得跟个戏子似的在宫里没头没脑地乱撞。”
把脸画的跟戏子似的?什么意思?江云悦脑中一懵,顿时愣住了。
但见皇上比划着说道:“大晚上画个那么浓的妆,额上还戴朵花儿,朕险些没认出来。”
江云悦这才反应过来,皇上竟是在说她去凝翠堂的准备闹事的那晚的打扮。那夜她可是特地精心盛妆,可皇上都没有正眼瞧她一下。原来那副装扮皇上竟是不能欣赏,觉得跟唱戏的差不多!
不甘心地撅了撅嘴,江云悦低声嘀咕道:“哪里额上戴着一朵花?分明就是描了一片花瓣在额角而已。那身衣服还是皇后赏的呢!”
说着,江云悦复而垂了眸子,这回她是分明有些不忿。正自顾自地嘀咕着,却闻皇上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朕真的要走了。”
江云悦顿时惊得长睫一颤。抬眸却见原本行了几步的皇上不知何时又复而靠近了榻边,正俯身望着她。
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皇上,江云悦心中虽是不舍,却按捺着悸动轻声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的眼中有着久违的柔情,那双漆黑的眸子让她恍然若梦。其实她早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有时候醒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做梦,有时候做梦的时候又以为自己正醒着。
其实是梦是醒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还在可望可及之处,只要他这双眼睛中还流露着情意,那么她便愿意这般默默地在这里等着他。
恍惚间,唇被一片温热的柔软所覆盖,回过神来的江云悦,却再次沦陷在皇上温柔且绵长的吻中。
忽如其来的一番热吻,让江云悦的面上绯红,心跳也猛然加速。但见皇上意犹未尽地抵住她的前额,微微蹙眉道:“朕实在不能再久留了,真要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
这已是今晚她第三回恭送皇上,一直这般下去,怕是要没完没了啦!她可不想皇上因她而误事,如今内幢将颜律回还候在外头呢,这皇上久留的话难免人家也有想法。
不料皇上口中说着要走,却无半点要走的意思,目光还显得越发炙热。江云悦心知不妥,且不论皇上是不是当真有紧要之事,也不论皇上会不会误事,如今江云悦自己也才缓过劲来,虚着呢,可经不起折腾啊!
江云悦心中一阵慌乱,伸手四处摸摸,将那日皇上落在栖华阁的香囊塞到他手中转移着他的注意:“皇上那日忘在臣妾这儿的,一直没寻着机会还给皇上。”
“烟儿,你这般紧张做什么?”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江云悦。
“没,臣妾没有紧张啊!”江云悦急着岔开话题,“这香囊可是皇后亲手所绣制,皇上还是随身佩着的好,不要再弄丢了。
皇上神情诡异地接过那香囊,不以为然地看看:“换做崔贵嫔,就悄悄地把这香囊烧了。你也是傻,朕不小心丢了你还送回来!”
江云悦本有些心虚的,此时听闻皇上之言不由一脸不可置信,皇上竟是如此不在意皇后送的东西?
细细想了下,顿时觉得皇上所言有理,她还真是个傻子。明明看他带着心里头会不舒服,干嘛要还给他呢?刚想着伸手将那香囊夺回去毁了干净,却见皇上已将它佩在了腰间。
“算咯,下回丢在嘉福殿,让崔贵嫔也玩一玩。”皇上镇定自若地说着起了身,看看江云悦,带着命令的口吻言道:“闭上眼睛好生歇息,不许再留朕了。”
真是可笑!谁留他了?!明明是皇上自己不肯走!
江云悦瞪大眼睛,看着皇上神情悠悠地走了出去。踏出栖华阁的门,皇上便行色匆匆地携了颜玉回一道,二人不动声色地往宫城的西北的千秋门而去。
悦华阁内,红烛摇曳,酒壶杯盏和凌乱的衣衫散落一地,暧昧的桃红纱帐之中,承华唐瑛兮独自睡的很是深沉,对周遭的一切毫无知觉。
屋中紫铜雕花镂空的香炉之内,静静地燃着安神的熏香,浓重的香气充盈在室内,久久弥散。
熏香是皇上特地让万福深点上的,约莫一个时辰前,唐瑛兮还依在皇上身旁,同皇上笑言:“皇上这安神香的味道很是特别,臣妾从未闻过这般好闻的安神香呢!”
皇上伸手撩了下唐瑛兮圆润的下巴,暧昧道:“爱妃喜欢便好,更特别的在后头呢!”
唐瑛兮会意,满面通红,嗲声道:“皇上,您好坏!”
皇上笑开了,故意凑近唐瑛兮,尔后言道:“朕坏是不坏,爱妃待会儿便晓得了!”
最后,皇上究竟坏不坏,唐瑛兮却是记不清了。她只晓得与皇上觥筹交错之间,她便有些恍惚与困倦。这一夜,她似乎睡的是格外的香甜。
醒来之时,唐瑛兮隔着桃红色的纱帐隐约见着皇上正在万福深的服侍下换着朝服,珠冠轻摇下那张俊美的面容让唐瑛兮心生荡漾。
唐瑛兮娇滴滴地开口唤了一声皇上,但闻皇上暧昧地应道:“唔,爱妃昨夜累着了,早晨就多睡一会儿吧。”
闻皇上此言,唐瑛兮满心欢欣地羞答答低了头,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薄被。
但闻皇上继续吩咐着万福深:“唐承华宫里头这几个宫女都是毛手毛脚的,挑几个精细灵巧些的丫头来贴身伺候,万不可怠慢了。”
万福深低头应着:“是,老奴遵旨!”
唐瑛兮不由有些意外,连忙欢喜地答谢皇上:“臣妾多谢皇上关爱。”
皇上笑笑,头也不回地说着:“朕要早朝了,晚上得空再来陪爱妃。”
唐瑛兮喜不自制,心中狂乱地突突直跳。皇上竟说晚上要再来?这可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情呢!唐瑛兮觉得,在崔令雪的鼻息下委屈求全了这么多年,她的出头之日总算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