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他身边一块古拙龟甲缓缓由虚无出现，刹那闪出一道虚光‘啵’的打在那纸张之上。

顿时，那纸张上一道涟漪破碎，一声细微‘咔擦’一声，如同镜面被打碎，变成了【习】字的【羽】字又重新出现！

与此同时，一道不存于世间的微点破裂，冲向卫易。

那瞬间，卫易略感胸闷。

他没在意，只揉了揉。

天命师却脸色急变，看了卫易一下，心中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小子在捣乱？

没道理！

他也没这个实力！

想了想，暗道万变不离其中，我先卜一卦，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思及此处，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羽】字，伸手一指弹到身边灵宝玄龟灵甲之上，激发出一个河图天演像，直接覆压至那‘羽’字之上。

他这是直接动用了秘术【河图天演论】！

那虚无中，一道庞大的天命能量顿时形成，势如天龙，咆哮横扫！

势必要查出幕后黑手是谁！

然而，结果让天命师脸色又是数变。

没有！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没有人！

再转瞬，卦象出现：那黑羽是被人遗留在墓穴之顶，在卫易他们开盒子的时候，恰好有风一吹，吹落了下来，导致卫易他们以为是从盒子里爆出来的。

可着怎么可能？

“不可能！”

“以我现在之修为，我纵然是不查，只凭看也能看出来这黑羽绝对不是人所遗留，可现在动用了法宝及秘法，却居然告诉我是人放进去的，你逗我？哼！”

天命师脸色连续变幻。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遮掩天机的愤怒。

天命师并非是无敌。

如果有人能用特殊的法宝进行遮掩，或者是有另一个天命师为这个人遮掩，那别的天命师测到的东西很可能是假的，甚至是被故意误导。

但以天命师的实力，这墓界内只能是他误导别人，别人又怎么可能误导的了他？

可这一次，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子！”强忍怒气，天命师沉声：“你今天都去哪了，都遇到谁了，你告诉我！”

他相信卫易不会骗他，但是他却怀疑卫易暗中被什么人给下了套！

“这次非同一般，那人居然能躲过我的盘查，来路非同寻常，又找你下手，恐不是好意！你千万不要隐瞒，务必全部告诉我，我是在帮你！“

“可我今天没有遇到谁。”卫易眉头皱着：“我今天是一大早就找丰奇一起出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直接到了目的地，打出来的第一个箱子就爆了这个黑羽，然后过了段时间就又爆了一个鬼牙！”

“不可能！”天命师摆摆手，冷哼一声：“你今天不可能爆出来任何东西！我若连这都能错，那我早就死了！你绝不可能爆出来任何东西，那根鸟毛有问题，我没查出来，但绝对不是你爆的！”

“可那鬼牙真是我爆的！”卫易自己也感觉鸟毛的出现有问题，但鬼牙真的是他用小紫气符之后爆的。

“不可能。”天命师依旧不信，这鬼牙他都不用测都知道，必定跟这鸟毛一样，来路必定不正！

但现在不测不行，现在只有两个线索，一个是黑羽，一个是鬼牙。

黑羽已经测完了，毫无用处。

现在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必须测鬼牙！

“妈的！”又气又怒的天命师，一掌排空：“我就不信了！小子，把鬼牙给我，另外，你再写一个字，我就不信了！”

“行！”卫易又把鬼牙扔了过来，然后抬手随便写了【宝】字。

天命师先接过鬼牙，又等卫易写完字，他看了第一眼：“是【宝】字，【宝】贝的【宝】字，对不对？”

“对！”卫易点头，这次没错。

“嗯。”天命师再看了一眼，就要先算一算这鬼牙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却没想到，就这念头升起的瞬间，他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之前出现的那种猛然心悸的情况再次出现！

不好！

天命师强忍住脸色不变，抓住赶紧过来扶住他的卫易，却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体力极速消退，手中鬼牙竟握之不住，摔落在地上！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天命师脸色由健康迅速变成苍白，头上黑发也在几个瞬间内就全变成了灰白，唯独剩下脸庞还是中年人面容！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嘴唇上已无血色，却强拉着卫易，极其顽强的站起来。

“不可能！”

“我不可能错！”

紧咬牙关，双手颤颤着，要拾起那摔落的鬼牙！

“我不可能错”！

“绝不可能！”

手颤颤巍巍的伸出去，尚未触及，已经恐怖的迅速干枯。

再继续，他恐怕就要直接化为飞灰！

可天命师却犹如看不到，那虚弱到极致的身体一把将见势不妙要把他拉开的卫易如同甩鸡崽儿一般甩飞了出去！

他自己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然而人已经入魔，紧咬牙关，面色不甘，不信！

“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能让枯木逢春！

我能让河江倒流！

我能让天地闭眼！

我能让万物成灰！

我怎么可能会错！

这区区小事，我怎么可能错！

“不可能！我绝不会错！”

伸手颤颤，终于是，他触摸到了那鬼牙。

“轰！”

冥冥中一道震天雷劫轰顶！

“噗！”

天命师一口精血喷出，染的山野悲戚，宫墙泣泪！

满身修为，刹那消散！

一生苦修，毁于一旦！

“哈哈哈！”

“原来如此！”

可那一刻，他却扬天狂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前辈！”

卫易震惊心慌，飞将过来单膝跪起将他扶在怀里，慌忙想拿丹药救人，可他又哪里有药？

同时，他怀中，天命师的中年人外形也已经开始迅速崩塌，只眨眼间，他整个完全就萎缩成了一个枯瘦如柴，浑身上下只剩皮包骨头的三尺枯瘦老人，面骨崎岖，骷髅吓人。

却咧着嘴笑：“小……子！我……我没……没骗你……吧，我，我就是，就是，老家伙！”

“老家伙……前辈！”

卫易茫然失措，心中隐痛，天地间，一种悲戚突忽涌上心头，卫易感觉像是要失去什么至亲一般。

虎目含泪！

他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那股突如其来的，发自心底的痛苦。

他不知道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我今天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爆出来！是我骗你的，鬼牙是我作弊出的！”

“我…已经…已经我知道了！没……关系！”天命师咧嘴笑着，像僵尸咧嘴，恐怖吓人，却颤巍巍的伸出手，给卫易擦眼角的泪：“都不……重要，朝闻，道……夕死……足矣！我是自愿……归化，我……初见你……小子，第一面，就觉得，就觉得……亲近，果……不其然，你居然……居然是……咳咳咳！为你……也甘心……还……还有……你……用的东西……你千万……千万别再……透漏出去，千万……千万……别让任何……任何人……知道，它是……它是……你千万……别让人发现！我……帮……咳咳咳！”

天命师话不停，卫易泪不停。

发自心底的难过，只紧紧的抓着天命师的手：“前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天命师躺在卫易怀里，用最后的灵气，取出一个小包裹交给卫易，想大笑：“里面……里面，是七百多……七百多墓晶，我……之前，也是……也是骗你的，哼哼……哼哼，我…根本…我没有，一万墓晶……我是……忽悠，耍，你……玩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要！”天命师还在大笑，儿卫易更觉悲伤，推着那包裹，钢牙紧咬，双目通红：“你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你告诉我，你相信我，我绝对能救你！绝对能！”

“没……没……没用，是……我……自愿。”天命师继续大笑着，皮骨像风化沙尘，点粒随风，缓缓飘开：“小子…别哭…这是，墓界的，残忍……也是……墓界的，慈悲……你以后，会懂……我只请你…我师父，一会儿……就来，帮我告诉他……徒儿，对不起……他老人家，徒儿……请他原谅……好吗！”

“好好好！”卫易血目流泪，紧紧抓住天命师的手，可他太用力，天命师的手反而如同是像被他揉碎一般，化成灰尘飘洒！

卫易慌忙松手，天命师却继续大笑。

大笑中，他整个头颅从嘴部开始完全裂开，分成两半！

卫易慌忙手接。

可尚未碰触。

风吹来过，天命师整个干枯的躯体，随风化尘，从卫易怀中完全飘散！

那一刻，全化成为了尘沙。

……

一须臾就是永别。

一瞬间就是悲怆。

一刹那就是永世遗憾。

卫易，单膝跪地，泪流不止。

心中之痛，无以言表。

天边外。

一道流星飞速坠落。

“阿殇！”

流星化作少年人，一声悲戚呼唤。

却只看到原地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孩子……”他忍住心中巨大的不安，叫这个年轻人：“你们的，天命师，在哪？”

卫易闭上眼，又睁开眼。

站起来，转身对着来人声音颤颤：“前辈，他，已经……”

“噔噔噔！”

一刹那回首

一刹那白头

捂住胸口，他声音犹如少年清脆，却胜老年沧桑，悲痛难自己：“阿殇……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他对不起他师父，对不起他老人家，请他原谅。”

一语落，少年老者再难掩悲戚，掩面自泣。

声如老鸦夜啼，枯寂悲凉。

天边上，又一道人影飞落。

一鹤发童颜老人出现，一把扶住少年老者：“师父，师父！”

少年老者涕泗横流，极度悲伤：“你大师兄，归位了，归位了！他怎么忍心！都不见我最后一眼！狠心留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呜呜痛哭，如同孩童。

卫易闭上眼。

心中难受更难自抑。

闭上眼，才见不过两面，却恍若隔世相识。

似乎曾经作伴。

卫易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得来。

只是心里面难受，非常难受。

……

冥冥中，有赞曰：

时也，命也，人来人往在今朝。

旧去新来是天命，人过千年成老妖。

命落妖残，谁人知多少？

苦也，笑也，前世今生走一遭。

本该双雄叱咤日，毁在他乡是故交。

不惜损命，功成比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