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跟姚漾上学、回家的路上，姚曳总能感受到来自青春期少男的闷闷不乐。

“怎么了？我们家的小霸王还有了心事不能跟姐姐说啊？”又一天，下了公交车，往校门走去时姚曳主动问起。

“没有，没有什么。”小霸王矢口否认着，特意做出了振作精神、精神高亢的模样。

欲，盖，弥，彰。一切看在姚曳眼里，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算了，算了，不问了，等你哪天想说了再说吧。”姚曳决定放过他，另一方面，她打算仔细观察究竟是什么事让一向气焰嚣张的弟弟，变成了霜打过的茄子。

“谢女侠不杀之恩！”姚漾恢复了以往的幽默感，抱拳感激涕零。

“就属你贫！”说着到了姐弟二人的分叉口。

“好了，姐姐下午见吧！”姚漾挥挥手，大步流星地朝初中部走去。

“姚漾！你总算来了！”远远望到朝初中部教学楼走来的事件主角，卫家奇扯着嗓子喊，并且冲他疯狂地挥手。

“卫家奇！你站在树底下做什么？想化身望夫石呐？”姚漾开口就是开损。

“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总行了吧？”因为着急，卫家奇的语速很快，表情很用力，生成的脸上的褶子与身上平整的衬衣很不相称。

“有话慢慢说，怎么了？看你火急火燎的……”姚漾把胳膊架在对方肩膀上，拖着他往前走。

“等等，等等……我跟你说完了你再考虑要不要进去！”卫家奇着急地反身拖住姚漾，不让他往前走。

“好，你说。”姚漾这才停下了一直大步流星地步伐。

“昨天下午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给戚小小情书了嘛……”说到重点区间，卫家奇反而变得吞吞吐吐。

“是啊，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结果，今天猴子来的时候，却发现……却发现……”继续犹豫着措辞，卫家奇又急又憋。

“发现什么？”姚漾觉得要被对方磨磨叽叽的架势磨没耐心了。

“结果发现，她把你的情书贴在了黑板上，情书旁边用粉笔写着……写着你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卫家奇说到关键处，因为不知道姚漾会做什么反应，把语速加快到几乎要听不清楚。

姚漾听后一声没吱，甩开卫家奇的胳膊，大步朝一楼走廊尽头的教室去。

“诶你等等我！”

姚漾仿佛听不见一样，接着走得更快了。

往教室走的路上，隔壁的班级的孩子们也趴在门口、窗户上围观着传说中的表白被拒事件主人公。

“来了，姚漾来了，你们几个，快拦着他点……”等在教室门口的姚漾的小伙伴们见到一前一后的姚漾，紧张得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因为，此刻的姚漾，表情太过冷峻，他们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谁都想不出平时嬉皮笑脸的姚漾会真的生气成这样。

姚漾推开了拦着他的众死党们，冲进了教室，见到了传说中的一幕，确实，他的情书被完整地打开了，贴在黑板上，旁边看上去别别扭扭的字迹应该是戚小小不错，只是，始作俑者现在并没有在教室里。

姚漾走上讲台，先是大力地撕掉了粘在黑板上的信，然后拿起粉笔擦把旁边碍眼的大字狠狠地擦掉了，擦得一干二净。

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朝戚小小的座位处走去，在走过去的这个过程里，他把手里的情书撕了个粉碎，然后，洒在了戚小小的座位处。

雪花飞扬着，始作俑者在两个小姐妹的作用簇拥下走进了教室。时间很恰好，不早也不晚。

“姚漾！你干什么？”在戚小小开口之前，其中一个女生已经开口质问道。

……姚漾没说话，转身走到了门口处，低头盯着戚小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癞蛤蟆轮不到你来说，别真拿自己当什么白天鹅！”

戚小小显然被他的反应和气势吓到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没等对方回答，姚漾便气冲冲地朝走廊走去，与刚要进教室的范蓝泽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的同时，两个人的肩膀很大力地撞到了对方。

“姚漾，你要去哪儿啊？一会儿班主任就要来了！姚漾！”卫家奇一伙人见姚漾要逃课的架势已经出来了，很不放心，便都跟了上去。

“都别跟着我！”　姚漾吼了一声，头也没回地朝外面走去。

几个人闻声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追上去。

“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跟上去了，一会儿班主任来了给他请个假，事情不能闹太大，这样的事他也不至于想不开。”猴子开口劝住了大家，大伙儿听了觉得有道理，也就干脆地回了教室。

上午的时间在各门课老师的滔滔不绝中缓缓地流了过去，午饭时间到了，众人这才从困顿中解脱出来，下课铃响的那一刻瘫倒在桌子上。

“林羽轩，趴在这不吃饭了吗？你也知道，午饭时间很宝贵的，再不去就来不及出这教学楼了。”看着懒洋洋地几乎要睡过去的同桌，姚曳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困死了，困死了，我觉得每天觉都睡不够！”对方的回答声从桌子下方传过来，嗡嗡隆隆得听不真切。

“你每天学习恋爱两手抓，不困才怪，说吧，昨晚跟你家校草聊到了几点钟呐？”

“老时间，谁叫我们处在热恋期呢！每天就那点时间拿来联系感情，我都觉得太少了。”

“是是是，每天放在学习上的时间你可从来不觉得多。”姚曳忍不住戳穿。

“淘淘啊，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老夫子的腔调了……”被戳到了痛处，瘫成一滩烂泥的林羽轩“垂死”梦中惊坐起。

“怎么？醒了？”姚曳觉得好笑。

“醒了，被学习的号角叫醒了。”林羽轩煞有介事地装模作样。

“得了吧，我看是门口有人来找你了才是真的。”姚曳笑着，冲林羽轩挑了挑眉。

“嘿嘿……还是你懂我，那我跟他去餐厅吃饭啦！”林羽轩笑嘻嘻。

接着脚步轻快地朝门口走去，姚曳见她沉溺爱情不能自拔的模样笑了。

每天姐弟俩的午饭都是葛韵准备好的爱心便当，天气凉的时候还会有汤，至于现在，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姐弟俩严词拒绝了带汤的方案。葛韵也只好遂了她俩的心愿，但是饭菜还是坚持准备了，尽管每天实验室的任务量也不小，还是想方设法地让两个宝贝营养均衡、菜式多样。

吃过午饭，下午的上课时间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姚曳便朝教学楼顶楼的天台走去。季节尚处在初夏，正午的阳光尽管也很充沛，但也没有到毒辣的程度。天台上的蔷薇花的花期已经到了，淡黄色、浅粉色，点缀着这个视线开阔的地方。

平时，学生们课间休息也会忙着往这跑，吃过午饭后也会三三两两地在这里相约聊天，至于现在，静悄悄的，因为大多数人还没有回来。姚曳时不时地就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望望天、吹吹风。

跟姚漾的狐朋狗友数量众多相比，姚曳还是显得形单影只了些。

“小鬼！好久不见想不想我？”就在姚曳被暖风吹得出神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梁野站在了她的右侧。

接下来，姚曳条件反射地去看他是不是没有影子。果然，并没有。

四周并没有人，姚曳颇冷淡地笑了笑，“短腿叔叔，你不要这么自恋。”

“看来是没想我呐！好失望。”梁野失望地挠挠后脑勺。

“你不知道我被你害得有多惨。”姚曳忍不住吐槽。

“我怎么了？”梁野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害过了她。

“因为你，我妈以为我交了个大叔男友。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了很多话。”姚曳道出了原委。

“哈哈，果然，你被姚漾出卖了。”梁野笑得讪讪的，“确实，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我没有生你的气，”姚曳摇头，“只是不能再跟大叔你假装恋爱了。”

“哈哈哈哈，这个没关系。等你那天跟我真的恋爱也不迟。”梁野语出惊人，看着面露震惊神色的姚曳得意洋洋。

“你认真的吗？”姚曳皱眉，觉得梁野说的话总是颠三倒四。

“我当然是……认真的啊！”梁野中途故意停顿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逗眼前的这个小鬼了。

“认真的？得了吧！我连你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大叔，你是鬼魂吗？”这是十年来，姚曳第一次开口问这个话题，梁野一直都很奇怪，她对什么都这么没有好奇心吗。

“算是？但好像也不算吧！”梁野觉得现在好像还不是解释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尽管，他始终都没有想好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那，长腿叔叔跟你是一样的吗？”姚曳接着问。

“算是一样，但也不一样。而且，你不了解他，他要是知道了你说他跟我是一样的，他一定会不满意的。”梁野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当然，是故作的严肃，假装的认真。

“为什么？”姚曳不明白。

“因为，这么说吧，他更有地位，职位更高。你可以这么理解。”梁野尝试解释得通俗。

“是这样。”姚曳若有所思。

梁野见她思考的样子，本来以为她会问暗夜这些年去哪儿了，为什么再也没出现过。只是，她还是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