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咳嗽声惊扰了少女的沉思，她的黛眉微微皱起，不喜欢被人打断的感觉，随后才意识到是林默醒了，心中的烦躁消失不见，声音平静的问他，“醒了？”

咳嗽声又起，随后林默啐了一口血沫，点头回话，“醒了。”

看似简单的对话，其实有很深的意味。

对于一个破境失败的人来说，能醒来便是最好的事情，能醒来就代表着没有伤到神志，醒的越快则代表着伤的越轻。

林默不到几个时辰便醒了过来，算是将破境带来的伤害控制到了最小的范畴。如此想着，少女第一次觉得剑阁里那些练剑的疯子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通道中死寂，少女看着林默的呼吸逐渐平稳，负手而立，盯着面前对林默说，“过来看看。”

林默看了一眼蝴蝶，确认她安然无事，然后便爬起走到了少女的身边，还未等少女开口，他便发现了通道里那些极为浅淡的规则之力。

规则之力有序的流动，将空间扭曲，手段不算罕见，深渊之中便有类似的情景，但是此地不同寻常的是，规则的力量太微弱了，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居然可以让空间扭曲成这种程度。

他伸出手，随后面前的空间极不起眼的发生了扭曲，他的手在了视线中，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种感觉十分神奇，林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却看不见它。

但是还未来得及仔细体验，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手，随后一股拉扯的力量传来，林默措手不及，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倒去，身体穿过了扭曲的空间。

林默趴在地上，抬头望去，随后情绪和脸色一并变得非常糟糕。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正在狞笑的任平生。

任平生其实也感到十分意外，他本来走在黑暗中，却突然看到了一只凭空出现的手，出于好奇，用力拉了一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只手的主人是林默。

这大概便是命数吧。任平生这样想着，五指化爪，向着林默的天灵盖袭去。

爪子还未落下，一柄秀剑便从扭曲的空间中刺出，将其斩落。黑色的雾气从伤口处弥漫，随后一阵让人后背发麻的咀嚼吞食声响起，想必是石壁上的那些绒毛在活动。

不出片刻，浓郁的黑色魂力被吞食一空，不仅如此，那些绒毛在吞噬了黑色雾气之后，顺着雾气的来源，猛地窜向任平生的手臂。

原来这些绒毛不是生长在石壁之上，只是暂时栖息，可以随时从石壁上脱离下来。

任平生大骇，连忙将左臂捡起，利用黑色雾气将自己的伤口愈合，阻止了魂力的外泄之后，那些绒毛才安稳下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蛰伏起来。

可林默敏锐地发现，凡是吞噬了黑色雾气的绒毛，迅速的失去了生机，与石壁融为了一体。

这个发现让林默的心情一下子不安了起来。他本想着借助这古怪的绒毛来抵挡黑色雾气的追击，但是现在看来，只要黑色雾气的数量够多，此地迟早也会沦陷。

少女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将秀剑举起，平静开口，“我杀人，你找路。”

说罢，她便刺剑向前，与任平生缠斗在了一起，两人都没有动用魂力，在比拼体魄与武技。

杀人自然是杀任平生，但是找路要从哪里找呢？

林默的眼神微惘，随后看向了身后扭曲的空间。

他觉得少女可能高估了自己，这可是空间规则，整个人族都没有几个人能接触到这种规则。

但是颤抖中的少女没有理会他的视线，一副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态度，林默沉默了一会，决定试试。

他凝神静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放到了半空中，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实际上有极为淡薄的空间规则在流动。

这是林默第一次近距离体悟空间规则，惊讶的发现，原来规则之所以可以有序的流动，是因为有人用线一样的东西，规定了它的走向。

这根线便是破解空间扭曲的关键所在。

只要将这根线斩断，那么空间规则的有序便会被打乱，空间的扭曲也就恢复了正常。

可眼下的问题是，林默并没有弄断这根线的工具，他破境失败之后，经脉受损，魂力还不能运转自如，即便是阵法师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准，他却还没能触摸到空间规则的边缘，无法与之共鸣，从内部破解。

林默还没意识到，接触空间规则的过程，就是一个体悟的过程，他找到了那根线之后，身体上便开始有了空间规则的气息。

气息不同于魂力，所以石壁上的绒毛未动，反倒是少女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她相信林默能找到这根线，虽然林默对于规则的悟性却极高，刚好适合来找路。可是她没想到，林默的动作如此之快。

少女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林默的天赋，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心思闪烁间，她将自己的秀剑扔到了林默的身边。

林默看着身边秀美的剑，心情豁然开朗，这不就是他在找的剑吗？

他握住秀剑，直起身子，闭上了眼睛，一根线便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世界中，忽然，他看到了线上面似乎有一处非常薄弱，于是便近乎本能的挥剑砍向那里。

线轻而易举的便被林默斩断，随后他若有所思，阵法师境界隐隐更进一步，摸到了一些轮廓，却又想不透彻。

但是眼下不是体悟的时候，那根线在被林默斩断之后，突然有浓郁的白光从中涌出，随后墙壁上的绒毛如同疯了一般开始蠕动，并且体型迅速增长，如同一条条蛇一般张着血盆大口，要将通道中的一切东西吞噬一空。

变故来得太快，几乎是一瞬间，那些绒毛便来到了林默面前，他的精神还沉浸在感悟中，反应慢了半拍，等到想躲时，已经来不及。

好在少女的反应够快，在异变刚起时，向着他迅速跑来，顺手将蝴蝶捞起，然后猛地撞到了林默的怀里，三个人一同沉沉的向着白光里坠去。

扑通一声，林默惊讶的发现，白光居然一汪泉水。

入水的瞬间，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如同婴儿在母亲的肚子里一般，这白光给了林默极大地安全感，让他沉沉睡去。

睡得越深，意识沉沦的便越深，看似温柔的白色泉水，其实隐藏着最深的杀意。

少女伸出手，打了林默两个耳光，想要将他叫醒，可是生命气息对林默很亲近，所以林默沉沦的速度极快，外力已经很难将他叫醒。

眼看着林默便要失去自我意识，永生沉沦于此，一道气息略有不同的白光悄然而至，没入了林默的眉心，随后他的魂魄一痛，眼神中带着几分后怕，醒了过来，随后四下张望。

刚才那道气息，分明是来自于不灭刻印，离渊肯定在这附近。

但是当务之急，是先浮上去，少女轻摆双腿，在水中如人鱼一般灵活。

可她刚刚上浮了几寸，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催促林默，让他先上浮。

她穿的可是裙子。少女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林默没多想，开始上浮，少女见状，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不出片刻，两人便来到了水面上。

这里还是一处洞穴，只不过石壁之上，没有了那种诡异的绒毛。

林默稍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他本能的回头望去，正对上了一只兽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