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季清濯一声低斥，一双鹰隼般凌厉双眸扫向太监们，吓得那几个太监屁滚尿流，只顾磕头推脱罪责，“季大人饶命啊，这件事不是我等干的，是……是……是那王公公所为，与我等可一丝干系也没有啊。”

嗤，然霜默默然冷眼盯着这些自保的奴才们。果真是阉狗，最是会趋利避害。现在这会儿就一味为求自保，把那猪头太监供出来了。

但是又有何用呢，他们凌虐他人的罪行不会改变。

这么一来，一箭三雕。

倏忽一声婴宁，然霜低眸去看，却是林寿醒转。他一触及然霜视线，立刻伸出手伸向季清濯，几乎垂死一般发出喑哑控诉：“大……人……他们对奴才动用私刑……王公公昨日……还说是奉……惠妃娘娘命令……要……”

“林寿，你累了，还是快歇歇。”然霜见众人脸色巨变，便知足够，赶紧一手按住林寿肩膀，将对方按下担架，转眼任其沉沉晕迷。

“这狗奴才在胡说什么？我母妃怎会与那王公公有干系……”然君愣住，随后勃然大怒，脱口而出反驳的话，却被季清濯打断。

只见他扬手，冷冷凝望然君，还特特扫了萧辰予一眼，语气略微严厉道：“然君公主，二皇子，此事牵系甚多，从此刻开始卑职希望二位莫要再插手此事。”

“你什么意思？”然君焦躁易怒，萧辰予却是个狐狸心肠，知道这是季清濯所下最后通牒，便赶紧拦住然君，一路拖出掖庭司。

“二哥，你拦着我做什么，让我回去……”然君仍旧扑腾不休。萧辰予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冷下脸色，低声呵斥道，“然君，你休再任性，难道定要闹到父皇跟前降罪与你，你才甘心？”顿了顿，又缓下声气，告诫道，“你平日任性也就罢了，这件事，你绝不能再胡闹，那季清濯就是冷酷性子，你与他胡闹，绝讨不了好果子吃的。况且，此事牵涉你母后，你越是掺和，就越容易坏事，明白吗？”

“那……那我就得眼睁睁看着母后被父皇禁足吗？”

“不就是禁足，又没有少块肉。”萧辰予安慰一笑，打发了然君，随后望着掖庭司的方向，微微一笑，转身去了凝华宫拜见婉贵妃。

“母妃，孩儿方才见到一个很有趣的太监，很是好奇。”婉贵妃斜斜倚靠软塌，神情慵懒，闻言睁眸警示地望他一眼，柔声道，“予儿，现在皇上正心烦呢，你可莫要学那大皇子，竟做些腌臜事，平白惹你父皇不喜欢，真正蠢笨如牛。唉，也是什么样的女人，就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

萧辰予笑若含春，亲自奉茶递到婉贵妃手中，回道：“有了母妃日夜教诲，孩儿自然不会。只不过那太监伶俐还会驯马，孩儿倒是想讨来做个贴身的办办事。”

婉贵妃嫣然一笑，喝了一口茶，曼声道：“这有什么难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这掖庭司原本被惠妃暗中所掌辖，现今出了这个事儿，我看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说着，得意一笑，又道，“如今这掖庭司掌事之位虚空，予儿啊，你且再等些时候罢。”

“是，还是母妃疼爱孩儿。”萧辰予趴在婉贵妃膝上，殿中好一副母子情深的画面。

驱走了萧辰予与然君公主，这季清濯旋即抓了几名掌事的太监，好一通威逼利诱，精神鞭策。闲闲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将要问的东西套了个干净。

然霜在一旁看着也着实佩服，因为她也算精通刑讯，最是明白折磨人的一些手段，却不想这季清濯看起来沉默寡然一板一眼的，倒也很精通。

实际上季清濯到底也没查出真相来，因为这紫薇宫的行云姑姑确实是惠妃派来与王公公接头的人，有几个掖庭司的太监禁不住酷刑，直接招了出来曾经见这两人说过话。

而且那王公公平日也树敌甚多，因为自己腌臜变态，这掖庭司谁知有多少同样被侮辱欺害的人呢。此刻被问，那还不可这劲儿往其身上泼脏水。反正到了这个鬼地方，也没有多少出头之日了。

两厢对上，倒是叫然霜捡了便宜。

不过季清濯临走之前，却深深看了她一眼，叫她瞬间心头微凛，不敢流露任何破绽。

只见此人慢慢踱到眼前，突地开口问：“昨日分别，你与大皇子本是一处，怎么现在却在掖庭司？”

然霜低头，一个转眼已经想好了措辞，神情显得冷淡篱落，道：“奴才不过区区奴仆，因为大皇子喜爱，所以才惹怒了贵人，被罚来了这处。大皇子仁慈，还念着奴才，是以时时便来寻奴才逗逗闷子罢了。”

俨然便是一个深受权贵欺压强迫，却无力抵抗的太监下仆。

然霜将自己摆弄的既麻木冷淡，又卑微无力，果见季清濯眼色微变，变天没说出别的话来。只微微一点头，转身便走。

回到小黑屋，然霜沉沉吐出一口气，随即勾起一抹冷笑。

惠妃，我的好姑姑，你不是想杀了我吗？现在可好好尝尝侄女送给你的大礼吧。

紫薇宫，青娥将掖庭司探听得来的消息一一奉告，听得惠妃大怒不止：“这群蠢货！”

殿中一阵乒里哐啷，狼藉一地。

惠妃气得整个胸脯，起起伏伏。青娥抱住她，急声劝道：“娘娘，还请息怒啊，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怎能不气！不过多久，皇上必定能知我插手掖庭司的事了。皇上他最忌讳他人擅权，若是他知道，必定会不再恩宠于我。”惠妃虽是气恨，但也聪明地明白皇上的逆鳞在哪里。

这小小一件事，又能惹来多重的雷霆之怒。

重到能够让她数十来年的苦心经营，能够一夜倾覆。

“不行！我绝不能够！绝不能够！”惠妃双眸定定凝望虚空，颤抖着涂抹殷红蔻丹的手，捧着脑袋坐倒，一阵深思恍惚的模样。

这吓坏了青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惠妃忽然挥开青娥的手，指着梳妆台的方向，急切吩咐：“快，快，青娥，去将那瓶药拿来，快去！”

青娥赶紧起身，将梳妆台箱奁中最底层处一瓶白玉小瓶拿出，抖着手交给惠妃。惠妃急忙倒出一粒小小赤色药丸，一口吞下。

不多久，她便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娘娘？！”青娥惊叫，即便知道缘由，看到这一幕还是叫她胆战心惊。心里就像擂鼓，吓得砰砰乱跳。

要是娘娘就这么死了，可怎么办？

惠妃奋力抓住青娥手臂，逼迫她望着自己，并拼着一股狠意说道：“你去，你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