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然君的是一片沉寂。

然君皱眉，翻身凝望染霜，问：“你怎么不回话？小然子，难道你不愿跟着我？我会待你很好的。”语气竟是带着讨好与期冀的。

染霜躺着未动，眼眸一转心里一动，才缓缓平淡道：“公主，非是奴才不愿意跟随您，实则奴才卑微，命如草芥。恐怕在这宫中，亦是不知何时就得罪了那个主子，从此在世间消失了。”

“不会的，你不会消失的！我不许！”然君着急的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放心，我定会向母妃将你讨来，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一辈子我都罩着你。来，咱们拉勾约定！”

染霜眼底冷清神色被微垂眼眸半掩，嘴角流露一丝若有似无笑意，“好，我们拉勾。”然后从自己腰带中的拿出一个小荷包，抬手递给然君，柔和道，“奴才身上也无其他长物，不如就将这个送与公主。这里面是一些止血解毒，清心凝神的药材。公主可随身携带，或可修身养心的。”

这里面的东西，乃是她夜闯太医院的时候特特做的。她在现代就有随身携带救命药物的习惯，在这里这个习惯更加不能落下。

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送，所以直接送出这个荷包，全做念想。

谁知，然君却像愣住了一般。等伸手接过，整张俏丽脸蛋已经红成了一片。道谢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我一定好好随身带着……”

然霜奇怪地看着然君，这小妮子为啥脸红成这样？但也没有多想，便罢了。

然君却猛然从榻上起身往外疾跑，临出门，还回头喊一句：“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去求母妃放了你。”

然霜双手往后撑着身体，扬眸望着那娇小身躯渐行渐远。眼底神情清冷无纹。

惠妃会放了我？简直是痴人说梦罢？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三月之期了。恐怕即使到了日子，那惠妃也未必会给她任何解药吧。

这不是要她活活疼死是什么？

“哼！”然霜冷哼一声，恐怕不必等到那日，她也要去给这好姑姑送一份大礼了！

“恩人，你饿了吧？”这时林寿端着酒肉好菜急急走进来，猛一看见她可怕神情，登时站在原地愣住，结巴地问，“恩人……你……你这是……谁人招惹你了？林寿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说着，竟然放下东西，就准备出门捋袖子。

然霜一下愣住，随即喊住林寿：“无事，你且回来。”

林寿像个被溜的狗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地回来站好，眼巴巴瞅着她道：“恩人，现在林寿拖你的福，当了个管事。那高公公待我还不错。你看，这些饭菜是我特特拿来给恩人吃的。高公公说了，往后咱们要是有什么事要办的，尽可与他商量来办。恩人若是有什么需求，林寿也会不顾一切给您办到的。”

然霜起身慢慢坐在桌子前，捏着筷子，听林寿不一会儿就说了噼里啪啦一大段。便拧紧眉，敲敲碗檐，不耐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吃！”

林寿呆呆“哦”了一声，坐下来捧起碗筷就开始吃。那动作凶狠的，宛如饿死鬼。

然霜真不明白这几个月以来，他们每日吃馒头果腹，那一丁点东西也不知这林寿有没吃饱。

“恩人，您快吃，吃肉。”林寿自己只吃青菜，却一个劲儿将肉菜往然霜碗里夹，动作间不见丝毫迟滞。

然霜倒是抬起筷子，挡住他的动作，冷淡道：“我不爱吃肉菜，你自己吃。”然后夹了一块青菜，皱着眉头咀嚼几口，慢慢咽下。

林寿却呵呵一乐，说道：“我就知道恩人您是好人，为了让林寿吃肉，还要骗我说自己不爱吃。”

然霜眼神刀子一样，立刻刮了过去：“到底吃不吃饭，不吃赶紧滚！”

“哦。吃吃吃！”林寿笑的跟个二愣子似的，一看就让她手痒，想狠狠抽打两下。

然霜低头，淡淡说一句：“你说任何事都会为我办到，对吗？”

“嗯，对啊！”林寿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双眼放光望着她，“恩人想要林寿去做什么？”

“我要一件夜行衣，弄得到吗？”

林寿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弄得到，弄得到，今晚就可以弄到。”

“嗯，吃饭。”然霜淡然点头，亲自夹了一块肉放到林寿碗中，只把林寿笑的见牙不见眼。

低头吃饭，竟是一句话也不问。

然霜稍稍有些惊讶地瞥林寿一眼，或许在深宫太久，这林寿即便再痴傻，也懂得很多东西不过问。

毕竟知道的多了，总会死的更快。

深更半夜，林寿果然言出必行，为然霜弄来一整套夜行衣。见然霜默默穿戴好，林寿只送上来一把匕首，担忧道：“恩人，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林寿我会在这里等您的。”

然霜低眸望那匕首，女子手臂长短，剑鞘全是黄金，上面还镶嵌宝石。一看就是个贵重的玩物。也不知林寿是从哪儿得来的。

然霜接过，“噌”一下拔出，晃出一道雪亮光影。惊得然霜眼前一亮，竟是个绝世好刀！

“这刀……是一个人送给我防身的，我也用不到，就送给恩人了。”林寿声音在中途有奇怪的阻涩。

然霜没有在意，更没多问，只点点头，冷淡地将匕首别在腰间，翻开窗户跳进深沉夜色。

这些日子以来，然霜早就把这一片的地形摸得门儿清。一路无甚阻碍地来到紫薇宫，她沿着上回潜进来的线路，从回廊进了内殿。

殿中烛火摇曳，空气中飘荡一种淡淡药香。

听闻惠妃因心感愧疚，一朝病倒，看来是真的得病无疑了。

只不过——然霜冷笑，怕不是要脱罪所以使的苦肉计罢。

犹如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儿，然霜毫无声息地滚落地毯，与内殿之中只有一扇屏风相隔。而眼前有一朱红色浴桶，上头香汤袅袅香氛，缤纷花瓣泼洒其上，荡漾出绮丽波纹。

屏风那头响起侍女的声音：“娘娘，香汤已经备好，可以沐浴了。”

“嗯。”惠妃慵懒回应，竟是随着婢子搀扶，一步步朝屏风后头走来。

然霜心中微凛，转身寻找藏匿之处。

“咦？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