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很大,单单是一个风城便比一般的中型城市还要大。
当我赶到天灵古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月夜下,观音广场那高达39米的白玉观音菩萨佛像,安然恬静,观音大士依然睁开眼睛慈祥而怜爱的看着这夜的昏暗和深沉。
我静静的站在观音菩萨之前,抬头凝望着观音菩萨,然后双手合十,虔诚拜道:“请菩萨保佑香儿安然无恙。”
观音菩萨保持沉默,但神色间依然尽显悲天悯人。
我轻轻道:“菩萨沉默,便是默许了。我苏幕遮今夜在佛前立下誓言,只要菩萨保佑香儿一生平安喜乐,安然无恙,在我有生之年,遇佛拜佛,甘心情愿为佛门护法弟子。”
观音菩萨依然不说话。
我毫不迟疑的离开观音广场,径直前往天灵古寺大门,远远的便看到那朱红的寺门竟然不曾关闭,就在门口,有一僧人提着一盏莲花灯,静静的看向我这边。
我微微一愣,加快步伐,登上石阶,一眼就认出了那老僧——静安。
昏暗中,静安大师的双眼依稀有精芒闪烁,穿过夜的宁静和昏暗,投射而凝聚在我的脸上,深沉而又凝重,不过很快,他的脸上便绽出了温和而又恬静的笑容。
我急忙见礼道:“见过静安大师。”
静安大师还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赞赏,感叹道:“苏施主不必多礼,三年不见,施主果然脱胎换骨,今非昔比,已初见龙凤翱翔九天之风姿。”
我微微一顿,心想这静安大师果然不凡,我脸上的面具已经不见,我已经恢复了原本属于我的容貌,他竟然直接断定我便是苏幕遮。
暗暗深呼吸,我并未质问什么,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了退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走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一定要找到慕幽香。
我沉着而淡定地看了一眼静安大师,克制着心中的疑问,微微笑道:“大师抬爱小子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静安大师微微笑道:“施主请。”
“大师先请。”我浅浅一笑。
“施主不必多礼,来者是客,自然先请。”
我无奈,淡然一笑,率先跨入寺中,静安大师随后,然后轻轻关上寺门。
我惊疑道:“大师,何故现在才关门?”
静安大师微微笑道:“等待的人已来,自然要关门的。”
“大师只是在等我?”我颇为意外。
静安大师淡然笑道:“不是老僧在等施主。阿弥陀佛,去自去,来自来,施主请。”静安大师将手中的小莲花灯递给我。
我接过拿在手中,疑惑的看着他。
静安大师低低吟唱:“望施主谨守本心,前途将无限光明,阿弥陀佛。”他说完,便踏着月色,转身轻轻离开了,不染纤尘。
我沉默片刻,盯着那静安大师那飘渺的背影消失在昏暗之中,方才拿着莲花灯,径直奔向大雄宝殿。
殿门关闭,沉寂无声,正当我准备伸手去推门的时候,殿门却自动而缓缓地开启了,吱呀作响。
我微微一愣,压制着心神的震惊和不安,这里毕竟是佛门圣地,不可能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我笑了笑,鼓起勇气,挑着莲花灯,直接一步跨入大殿之中,先向那静默不语、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诸佛见礼,身后的殿门自动而轻轻的关上了,殿中一片沉寂。
经过黄色帷幔,我看向那面墙壁,在我目光的凝聚之下,我再一次看到了那扇门——无门之门。
无门之门微微开启,有亮光投射而来,诡异而又奇幻,我并不感觉意外,挑灯直接进去,再次踏入那好像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之中的小院子里。
然后我便看到了玄寂,玄寂静静的盘坐在那颗菩提树下,除了脑袋,全身依然都被那个黑色而诡异的茧给包裹着。
此时玄寂正缓缓睁开双眼,沧桑而又凄凉的目光穿过黑暗和虚无,淡淡地看向我,神色平静,幽淡如水,无喜无悲,一如那被人虔诚跪拜的满殿神佛,永远都是同一个表情。
我挑灯过去,站在玄寂的面前,玄寂依然坐着那个红色蒲团,在他前面的地上这次摆着三个蒲团,除开我和香儿曾盘坐过的那个淡青色和雪白色蒲团之外,另增了一个月白色。
玄寂看着我,虽然我的面貌已经完全改变,但是他好像早就知晓,所以毫无意外,只是微微笑道:“施主,你来了?”
“来了。”我微微一笑,对于一个可能真的存活了五百年的老妖怪来说,即便有预知之力,想来也不足为奇,我也就不作多想。
“来了就好!”玄寂淡然一笑,伸手一指面前的蒲团。
我直接盘腿坐在我以前坐过的那个淡青色蒲团之上,将微弱的莲花灯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院中无风,灯苗宁静燃烧,静谧恬淡。
我抬头看向对面的玄寂,微微笑道:“大师说等了我五百年了,那么想必一定是累了倦了吧?”
“呵呵,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的确是有些累了倦了,所幸等到了,所幸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么请问大师,等我来做什么?”
“了结因果。”
“什么因果?”
玄寂静静的看着我,神色渐渐发生了变化,变得特别的哀伤和寂寞,许久他才幽幽叹道:“你真想知道吗?”
我微微笑道:“大师,您等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的吗?”
“呵呵,施主说的对,老僧着相了。”玄寂静默,似有所思。
我静静地盯着玄寂,严肃而认真道:“大师,我想知道慕幽香在何处,是否安好。”
玄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幽幽长叹:“很快,你便会知道的。”他说完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向我的眉心。
我知道他没有任何恶意,便不曾躲避,只是任由那一指点在我的眉心之上。
玄寂神色渐渐肃重而深邃,轻喝一声:“梦回千古,开。”
那只食指猛然爆发出一团耀眼至极的淡金色灵光,我感觉到那浅金色灵光钻入了我的眉心里面,砰的一声击碎了我眉心里的某种枷锁,无数陌生的画面突然接二连三的浮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渐渐睁大眼睛,陷入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之中,外面发生的一切我都能看到,听到,闻到,但是我不能动,不能言,一如陷入某种梦靥之中。
我看到玄寂缓缓收回右手,难过而又哀伤的看着我,看了将近五分钟,才轻叹一声,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我仔细看着脑海中突兀出现的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的画面。
我看到了天灵山,不同于现在的天山,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没有一丝人为和破坏的痕迹,那就是一座古山,群峰连绵,灵气浓郁。
山中有一连片古朴优雅的建筑,虽然并不辉煌华美,但是胜在清幽淡雅。
山门外一块巨大的白玉石碑,上书天灵派三字,笔法轻灵飘逸,一眼看去就有仙灵之气扑面而来。
天灵派虽然占地不算多么广阔,弟子也不多,但名气却不小,威望亦不低,深得香城之人的尊崇和敬仰。
那是个隆冬清晨,山风凛冽,雾寒露重,我看见一只黑猫叼着一个小襁褓,自丛林深处闪跃而出,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出现在那朱红大门前,然后轻轻放下了那个小襁褓。
那只黑猫拥有一双深蓝色眼睛,好像两颗毫无杂完美无瑕的蓝宝石,纯粹而又灵动,闪烁着智慧而又孤傲的光芒。
那双眼睛冷淡而又从容的看了一眼小襁褓里的孩子,眼里露出一丝冷笑和不屑,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扇朱红色大门,一转身,闪电般钻进了丛林之中,几个眨眼间便隐匿不见。
那小男孩看去应该是出生没多久,还没长开,全身都是皱巴巴的,并不是很好看,但那双眼睛却清澈透亮,圣洁光明,因为太小,并不会感到恐惧和害怕,反而很好奇的滴溜溜的转动着东张西望。
很快那扇朱红大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袍,挽着简单发髻的年轻男子很快就看到了这个小襁褓,惊讶之余,急忙出门抱在怀中,望了一眼山门外,疑惑片刻,便抱着快步进入了院中,那只隐匿在草丛之中的漂亮而又诡异的黑猫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开启的院门,一转身边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很快那婴孩就被抱到了后院的一间简陋的房子里,房子里有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子,盘坐在一个黄色蒲团之上,一袭白袍,一头黑发,面容清俊,神色恬淡空眀。
他正静静地看着面前黄色蒲团之上的小襁褓里的小男婴,静默不语,那男婴好像也在看他,一双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着,好奇而乖巧。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神色一直毫无变化,半个小时后,他缓缓伸出双手,抱起了襁褓,温和而怜爱的看着男婴,怜惜道:“既然你我有缘,而且你资质极佳,本尊尚无亲传弟子,你便是本尊的第一亲传弟子,赐名扶风,扶摇直上,风凌天下。”
(上一章和这一章都存在许多问题,已全面修改,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还请多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