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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问罪

用完膳,清舒起身向顾兮华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下了楼,婉云已在门外等候,正面停了一辆马车,采萍冲她淡淡一笑,清舒微笑回礼。

婉云一瘸一拐地随清舒上了车,车子缓缓驶过一品香。婉云一直抱着腿含着泪,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牙齿打着颤,额上冒着冷汗,刻意避着清舒的目光。

感受到额间的暖意,婉云慌忙坐直身子,惶恐道:“三小姐,使不得!”

清舒继续替她擦着汗,冲她一笑,解下披风替她盖好,道:“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你如今伤重,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快枕着,受了寒就不好了!”

清舒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婉云眼眶一热,涌出泪来,看着清舒精致的侧脸,暗暗道:“小姐,婉云对不起你!”

“驭,傅姑娘,傅府到了!”

车子停下,清舒扶着婉云下车,一旁的管家上前,清舒命人将婉云带回屋里,管家方道:“三小姐,老爷请你去大厅一趟!”

清舒见门外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又见管家一脸肃然,究竟是什么人到了傅府?

清舒若无其事地进门,傅已晴淡淡从她身侧走过,欲言又止,略显冰凉的手握住她道:“妹妹昨晚去哪儿了?爹派人去寻,客栈都找遍了也不见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额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二姐多虑了,佩瑶只是因路上马车失控,耽搁了。”说罢朝正厅走去。

“佩瑶啊,你这一夜未归,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过来的是二夫人齐氏,齐氏平时身子抱恙,闭门不出,今日倒精神十足。

清舒避开二夫人走,没想到她又挡上前来。

“姨娘,爹还在正厅等着呢,去晚了恐怕不好吧?”

齐氏干笑几声道:“不急,姨娘陪你一块去,正好见见你未来的夫婿,苏将军专程来看你的,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么几日都等不及了!”

清舒面带犹疑,苏宸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

进了正厅,只见那半块面具的男子坐在左首位置,眼眸幽深宁静,唇角浮光掠影般的笑容带着丝丝阴柔,令人不寒而栗。

傅大人见二夫人跟进来,轻声斥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二夫人径自坐上一把椅子,道:“佩瑶是大人的义女,好歹喊我一声姨娘,她的事,我焉能不管?佩瑶,你一个待嫁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就罢了,你说说你一夜未归,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清舒垂眸,昨晚她去参宴的事,势必不能让人知道,苏宸此番前来,恐怕早听闻了她的事,想来一探虚实。屋里灼灼目光盯着清舒,正在这时,婉云一瘸一拐地进门,跪下拜道:“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与三小姐无关!”

“婉云!”清舒含愤带怯地跪下,道:“女儿若有半点逾矩的地方,任凭父亲处置,是我让婉云瞒着父亲,偷偷出的门,不知姨娘为何认定我做了对不起傅家的事,佩瑶实在冤枉!”

二夫人一时气噎,指着清舒道:“你昨夜一夜未归,不该给大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清舒一时流出泪来,委屈地看向苏宸,苏宸眼中无半丝波澜,静看着这一场戏。

“佩瑶下月就要嫁进苏府,心中惴然,将军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会将我这么个小女子放在心上?所以佩瑶就去庙里求了柱签,祈求佛祖保佑我与夫君举案齐眉,相伴终生,岂料途中马车失控,险些摔下上崖。”

马车失控,听到这里,苏宸嘴角动了动,怒意横生。

清舒继续道:“幸得一位壮士出手相救,留女儿在府上住了一日,却不知姨娘竟以为女儿,女儿……”清舒起身欲往墙壁上撞去,婉云急忙拦住她,清舒扶额,踉跄两步,软软倒进婉云怀中。

“装,继续装!佩瑶,无风不起浪,你若是与那公子真没什么,别人又怎会传出这些话来?”二夫人尖刻道。

清舒看向傅大人,见他摇头叹气,满脸的无可奈何,复又看向苏宸,苏宸皱了皱眉,似忍着怒气。清舒踱到他面前,泪光盈盈,拔下簪子放在案上,道:“将军若是不信,佩瑶唯有一死以示清白,佩瑶是将军的人,就由将军动手吧!”说罢阖上双眸。

沉默,死寂。

清舒终于听到他起身的声音,冰冷的手扶上她的下颏,清舒睁眼,对上他一双灰白沉郁的眼,苏宸突然松了手。

“既然三小姐无事,那小婿就先告辞了!”苏宸揖手行了一礼,冷冷朝门外走去。

傅大人忙上前道:“瑶儿,你没事吧?”

“她呀,死不了!”二夫人狠狠瞪了清舒一眼,出了屋子。

傅大人吩咐:“来人,送小姐回房!”

因是婉云腿伤未好,大夫人拨了身边一个一等丫鬟婷儿照顾清舒。

傅夫人无论是温婉贤淑,还是懦弱不争,傅大人这位侧室如此放纵,傅大人却奈她不得,倒让清舒有些意外。

婷儿是傅夫人身边伺候的,想必知道些什么,清舒便向她打听,原来这位二夫人乃是周晋王的女儿琉璃郡主,因爱慕傅大人,甘愿嫁给他做侧室,但傅大人对她只有敬,并无夫妻之情,二夫人积怨成疾,这些年一直住在南苑。

见将军的车子回来,管家急忙上前迎接,苏宸怒气冲冲地下车,骇得众人纷纷垂下头。苏宸大踏步直往回雪院去,江霓檀见他,先是欣喜,见他黑着的脸,无措地避着他的目光。

苏宸一把握住她的皓腕,江霓檀退到案边,背抵上木案,忙用另一只手撑着桌面,勉强笑道:“墨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檀儿了!”

苏宸的手却握得更紧,江霓檀皱眉,软软地去推他的手,苏宸铁钳般的手却纹丝未动,江霓檀只好由他握着。

“是你做的对不对?”苏宸冷声问。

“墨哥哥说什么,檀儿不明白!”江霓檀一边躲闪着他的目光,一边道。

“看着我!”苏宸扳住她的双肩,使她正视着自己,“佩瑶的车子,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是,是我!墨哥哥,你一口一个佩瑶,你才见过她几天?檀儿跟了你这么多年,檀儿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檀儿才是你青梅竹马的女子,在檀儿心里,只有墨哥哥一人,檀儿不在乎你心里装着凤舒仪,可是傅佩瑶,她凭什么?只有我才配做你的妻子,我不许你和她亲近,墨哥哥,只有我才能做你的妻子!”江霓檀愤怨地道。

啪!

一巴掌落下,江霓檀不相信地看着苏宸,苏宸又冰又冷的声音道:“所以你就在她车上做了手脚,让她险些丧命?江霓檀,我以为你只是刁蛮任性了些,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狠毒,佩瑶要是有个万一,我绝不会原谅你!”

苏宸手一松,江霓檀跌靠在案上,看着苏宸绝然而去的身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朝着苏宸离开的方向追去:“墨哥哥!”追到门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江霓檀苦笑一声,脸上显出一分狠辣,傅佩瑶,咱们走着瞧!

院中,一家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名侍卫拱手道:“将军,傅小姐的车子就是他做的手脚!”

家丁立刻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啊,这都是表小姐让奴才做的,奴才不敢不从啊!”

“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谁才是你主子?”苏宸一脚踹过去,家丁被踢出几尺远,吐出血来。苏宸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掷了过去,正刺中那名家丁,随即地狱修罗般的声音道:“扔出去喂狗!”

身后只闻侍卫们的脚步声,那名家丁已被抬走。

傅府。

门忽然落了锁,婷儿去拍门,门外一个声音道:“二夫人有令,婚期前三小姐不得出府,别白费力气了,老实待着吧!”

婷儿满脸沮丧地坐回床边,清舒醒来,揉揉额头,穿衣下床,往门边走去,“刚才什么这么吵,谁把门锁上了?”

婷儿垂下泪来,清舒见她如此,也猜出了几分,道:“无事,左右我也出不了府,别哭了,我们下棋吧!”

清舒从抽屉里拿出围棋,铺上梳妆台,婷儿摇了摇头道:“奴婢不会下棋!”

清舒冲她一笑道:“没关系,我教你!”

屋子里,落棋之声夹杂着女子的笑声,俯在门外偷听的侍女急忙去南苑禀报,齐氏气得掀翻了桌子,丫鬟骇得身子一颤,退后几步,齐氏狞笑道:“傅佩瑶,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二夫人借口清舒胃口清减,只命厨房做些素菜来。婷儿打开食盒一看,一碟豆腐,一碗青菜,一碗米饭,明显没自己的份儿,更令人气愤的是,她把食盒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筷子,气得将食盒掷在一边,恨恨朝门边的丫鬟看去。

丫鬟道:“不想吃,饿死了可不干奴婢的事!”

“你!”婷儿气得脸色虚白,指着那丫鬟道不出话,那丫鬟一掌拍下她的手道:“你什么你?如今老爷不在家,二夫人最大,你要是心里不平,去找二夫人说呀!”

丫鬟锁门而去。婷儿擦了眼泪,看向清舒道:“三小姐,是奴婢没用,奴婢没能照顾好三小姐!”

清舒取出四支白玉笄,将豆腐与青菜装在同一个盘子里,赶出半碗饭到盘中道:“吃吧,回头没被饿死,倒被她们气死了,放心,我没事。”

婷儿愣了愣,这还是那个娇滴滴的三小姐吗?

屋内,桌上摆着残汤剩饭,两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门外一个丫鬟唇角一扬,转身匆匆朝南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