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的时候,我被姑姑带回家,那时的我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姑姑家有很多玩具,还有好多好吃的,我很开心。
但是比我小一岁的表弟却很不开心,总是瞪我,还抢我手里的东西。
我哭着向姑姑告状,姑姑就会狠狠教训表弟。
表弟一边哭一边喊着:「我不喜欢她!叫她走!叫她回自己家去!」
我一开始还不懂表弟说这话的意思,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我也逐渐明白了。
我的亲生父母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来姑姑家拜年,顺便看看我。
小时候他们来看我,我都很高兴,因为只要他们来了,就意味着我又有好多好吃的,
长大了之后,我就不再期待他们的到来了。
在学校的时候,总是有同学跟在我屁股后面,冲我喊着:爹不疼,娘不要,没人要的小野种。
我气得直哭,但是毫无办法。每当这时候,表弟就会冲上去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被老师拉开之后,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顾七七,别人欺负你,你就只会哭吗?」
我看着他额头和嘴角的伤口,哭得更大声了。
虽然我的童年没有亲生父母的陪伴,但是姑姑和姑父对我的爱,一点都不比表弟的少。
很大程度上来说,是姑姑和姑父弥补了我缺失的那一部分亲情。
虽然表弟时不时地犯轴,总是朝我大喊让我滚回去,但是每回我真的很晚不回家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找到我,然后用很凶的语气朝我吼道:「顾七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叫你走你就走啊?抢我爸爸妈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的?」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成年。
大学毕业之后出来工作的第一年,我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带着姑姑一家出去吃了一顿大餐,给姑姑买了条项链,给姑父买了件外套,给表弟的是一双椰子鞋。
姑姑和姑父非常高兴,一直在拍照发朋友圈。
表弟虽然还是臭着脸,但神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
「切!这还不是你应该的!」表弟不屑地说着。
刚说完,就得到了姑父的一巴掌,「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表弟控诉姑姑和姑父的偏心,姑父则训斥他不懂事,不知感恩。
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有家有爱,我很满足。
回去的路上,姑姑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好长时间。
电话打完,就看到姑姑的脸色很不好。
我想上前问问的,但是被姑父拦住了,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周末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带着弟弟来姑姑家了。
看到他们出现在姑姑家的时候,我有些恍然,「你们怎么来了?」
因为一般只有过年,他们才会来的,这个时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就来了?还提着大包小包的。
他们看到我,笑得一脸灿烂。
妈妈更是热情地拉着我,「呀!孩子他爸,你看我们七七,好长时间没见,出落得更漂亮了。」
爸爸也跟着附和着,「是啊,七七长大了,也出息了。」
我有些不太适应,扭着身子,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表弟更是在一旁嗤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姑父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才不情不愿地张口叫了人:「舅舅,舅妈。」
而我的亲弟弟,十七八岁的年纪,又高又胖,戴着眼镜,整个人看着很阴郁,从一进门就抱着手机打游戏,一屋子的人他都好像看不见一样。
姑姑依旧很热情地招待他们,吃饭的时候,妈妈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
我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她夹得很多菜都是我不爱吃的。
表弟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夹走我碗里的菜。
姑姑和姑父看到了,没说什么,但是妈妈却有些不高兴了。
「阿南这孩子怎么回事?盘子里有菜怎么还要从你表姐碗里夹?」
姑姑和姑父有些尴尬,正想要训斥表弟,我抢先开口:「我不爱吃那些菜!我不喜欢吃的,都会给阿南的。」
这下轮到妈妈尴尬了,「七七不爱吃那些菜啊,你早说嘛,妈妈就不给你夹了,那你喜欢吃什么?妈妈夹给你。」
我有些语塞,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大人夹菜了。
表弟白了我一眼,夹了一筷子牛肉给我,「她又不是外人,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好了,用不着别人给她夹。」
姑姑皱着眉头打了他一巴掌,「怎么和你舅妈说话的?没大没小。」
说完赔着笑脸给我妈妈道歉。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很烦躁,匆匆扒了两口饭就下桌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刚坐下,妈妈就跟进来了,打量着我的房间。
「七七啊,妈妈好久没和你说话了,可以跟妈妈聊一会儿天吗?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没有吭声,皱着眉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我心里有些不悦,「坐沙发上吧,我不喜欢别人做我的床。」
听完我的话,她有些讪讪地起身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坐定之后抬头冲我笑笑,「你姑姑对你可真好,最大的房间都给你住了。」
我低头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嗯,一直都很好。」
对面很久没有吱声,我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她,「不是说有事吗?」
她见我抬头,笑了笑,「是啊,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的。」
顿了顿,好像在筹措着怎么开口似的。
「是这样,你弟弟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我和你爸商量着,想把你接回家,一家人嘛!总不能一直这样分开着。」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了?」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不停地躲闪着,「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嘛,都麻烦你姑姑这么多年了,总不好一直麻烦吧?」
我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种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