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下一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借助昏暗的烛光,却见转头之人正是一妙龄女子,此刻坐在浴桶当中,呆呆的,不知是个傻子还是被吓懵了,一时间忘了呼喊。
那姑娘头发披散如瀑,在水面散开,肤若凝脂,一脸涉世未深的样子,转过身来愣愣的看着李元枭,李元枭也是傻了,匕首刀尖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李元枭稍有松神,蒙脸黑巾豁然掉落,古铜色的脸颊,目若朗星,那姑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忽然欣喜的说:“啊,我见过你!”
李元枭心中一紧,心想此人不可留,下一秒那姑娘又眨巴两下水汪汪的眼睛,说:“白天在集市上看见你了,穿着一袭白衫,旁边还有个瘦子。”
这瘦子说的应该是袁单飞。
李元枭在心中想了一万种决策,如果这姑娘尖叫出来,他甚至不惜下杀手,瞬间戳了她的喉咙管,可万万没想到,这姑娘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兴奋的跟他对话。
“公子,你是什么人呀?”
李元枭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姑娘泡在水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略带稚气的问:“那你来我家干什么?”
李元枭往前凑了凑身子,倒是让这姑娘白皙的面庞增添了几丝红润,他也学着姑娘的语调,如同说悄悄话那般,压低了声音说:“我来你家偷东西。”
“这样啊,那你偷吧。”
李元枭人傻了,他盯着这姑娘看了半天,心说景家这个姑娘,能住在后边阁楼里,那不出意外应该是千金小姐吧?难不成是个傻子?
“你叫什么名字?”李元枭试探性的问道。
姑娘小声说:“我叫景若熙,年方二八,家中老幺,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景若熙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竟眯着眼仰着头,天真的反问着李元枭,水下那一抹春光时隐时现,李元枭别过头去,说道:“我来你家偷东西,你为何没有大喊大叫,怕我杀了你?”
景若熙摇摇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偷就偷吧,反正跟我又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死了。”
“什么意思?”
“再过几天我就过生日了,景家的小姐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六岁的,我也不例外。”
这倒让李元枭觉得很诧异,他收起匕首,转身背对景若熙,又问:“这又是为何?”
景若熙摇头道:“不清楚,反正景家的小姐都活不过十六岁,太爷说是诅咒。”
李元枭道:“那你们太爷有没有请郎中帮你们看过,或者请一些高人道士来看看宅院?”
“听说以前请人看过,但是没什么用,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我都是将死之人了,怎么还会在意你偷什么东西呢,我那抽屉里有准备好的嫁妆,都是金的,那一套富贵我送给公子了。”
听闻身后哗啦啦的水声,景若熙似乎是从水盆中出来,穿上了一套衣服,正坐在铜镜前梳头,桃木梳子顺着如瀑般的黑丝顺滑而下,景若熙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片愁容,她眼神迷离道:“其实我不想死啊……”
“身为血肉至亲,你们家老爷子忍心不管不问?”李元枭此刻还不敢保证,这个景若熙究竟是个弱女子,还是藏匿更深的高手,他始终没有放下戒心。
景若熙苦笑一声,摇头道:“或许是有解决办法的,但太爷不会那么做,那是景家传承上百年的奇宝,有了它,景家才发迹的,在太爷眼中,那宝贝可比子女的命重要多了。”
李元枭道:“听闻景家有奇宝缝尸虫,难道是因为缝尸虫的原因,所以景家的千金小姐,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六岁的?”
“大抵是这样了。”
李元枭转过身来,盯着铜镜中面如粉黛的景若熙,他狭长的眸子拉的更长了,“如果,有人偷走了你们景家的缝尸虫,那你能活下去吗?”
说到这,景若熙先是一怔,而后猛的抬头,看向铜镜中的李元枭,喜道:“对呀,你来我们……”话也就说了一半,景若熙刚刚耸起的香肩又缓缓瘫了下去,自言自语道:“没用的,很多年了,多少人觊觎景家奇宝缝尸虫,没有人能够偷走,恐怕,你也不例外。”
李元枭道:“那可不一定,要不你告诉我缝尸虫在哪里,我试试?”
景若熙抿抿嘴,忽然像个俏皮的小孩子,说:“你让我说我就说啊,有条件的。”
李元枭一喜,最坚硬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最容易攻破,当即往前两步走,压低声音道:“什么条件,你说。”
“你先帮我梳头吧。”景若熙摊开白嫩的小手,但见掌心中平放着一枚古香古色的木梳。
沉思片刻,李元枭道:“好!”
拿起木梳,站在景若熙身后,便闻到一股清香,那是从她头发上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淡雅馨香的花蕊,她的头发软若云丝,木梳挂在其上便会顺势而下,双肩上的皮肤如同羊脂玉一般白皙透亮,吹弹可破,好像铜镜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一层人形玉髓包裹着一兜晶莹明澈的清水。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李元枭一道一道的梳理着景若熙的长发,将这三千青丝缓缓的摊在她的后背,再去梳理她鬓角耳后,一时间,景若熙看着镜中身后那张古铜色脸颊,有些痴了。
“听干娘讲,跟男人行周公之礼是很快活的,干娘特别爱她的男人,干娘说,那种感觉像是飞了起来,在天上,在云朵上,飘啊飘啊,飘着飘着就能睡着,那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公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行周公之礼?”景若熙忽然半转身子,眨巴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问道。
李元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才明白,这就是一个没见过任何人心伎俩的单纯小姑娘,她似乎对这个世道的险恶丝毫不知,整日在这大院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琴棋书画作伴,哪知江湖人心不古?
他皱眉道:“这不是要先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之后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