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旬面上划过一抹为难。
“这倒不巧。”
“如今南槐一事颇扰君心,北土之地还尚有两万匈奴同僚需得赠予吃食,在下正要去筹粮。不如改日?”
“筹粮一事我等必当尽力相助。”
“陈都督近些时日也是甚为忙碌,此时在别,怕是陈都督又不得空闲。”
杨百鹤连忙开口。
向陈旬抱了抱拳。
“仅是小聚而已,权当是给陈都督解闷了。”
话到此处,陈旬沉默了下来。
蹙眉思索少时,终是点了点头。
“杨大人竟如此说,在下也不好在推辞。”
“筹粮一事,还望杨大人费心。”
“请。”
是筹粮,而非替匈奴筹粮。
听懂陈旬的话外之音,杨百鹤顿了顿,却没多说什么,伸手示意了一下。
“请。”
而此时。
左相府。
议客厅内,左右侍从皆被屏退。
朱生坐于下方,面上神色有些为难。
“左相大人,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按照陛下之意,张颂文一案,怕是非翻不可。”
张颂之虽仅官拜三品,但先帝在时,张颂之可是极为受宠。
为了清除张颂之身边忠臣,李兼花费了大把力气。
最终虽让张颂之以贪污之罪入牢,但此期间却也牵扯了不少李兼的势力。
李兼又怎会让张颂之轻易出来?
可若张颂之不出来,依照萧文清的态度,他怕是要人头落地!
思索无果,朱生终是来寻李兼,想得个说法,也好让自己安心。
“贪污不是小事。”
“皇上心思尚浅,蒙受陈旬谗言,意图替贪官翻案也就罢了。朱老弟还拿这等事前来拜见,也糊涂了不成?”
李兼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
“左相大人的意思是?”
“证据确凿,便是陛下有通天本领,也难将黑的染成白的。”
“朱老弟,你是朝中重臣,但张颂之,乃是罪臣。”
“孰重孰轻,陛下自有定论。”
李兼说着,将茶杯放下。
朱生面上的神色却并未因此缓和。
说的轻巧,可萧文清在落魄也终究是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况且萧文清本就荒唐无度,如此情景,杀个忠臣又有何不可?
况且其身边还有陈旬一派。
“可是......”
“朱乡丞。”
李兼淡淡打断朱生的话。
见朱生向自己看来,不急不缓开口。
“朱老弟若是信我,便可放心去做。有本相在,定不会让陛下做出荒唐之事。”
声音落下,朱生面上神色缓和了些许,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有李兼这句话,他也就放心了。
面上覆上一抹笑意,朱生点了点头。
“有左相大人这句话,在下也就放心了。”
“在下还需查案,改日再来拜访。”
“告辞。”
“告辞。”
……
百仙楼。
全京城最大的酒楼。
穿过喧嚷的一楼向上,杨百鹤带着萧文清在二楼一处包间门口停下。
打开房门,一名沉稳女子映入眼帘。
陈旬见此,向女子行了一礼。
“见过杨夫人。”
女子闻声,转头向陈旬看去,连忙起身。
“陈都督有礼。”
招待陈旬入座,杨夫人同杨百鹤相视一眼。
沉默少时,杨夫人忽的开口。
“陈都督,想必你也知道我乃匈奴儿女。”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知大乾同匈奴关系并非明面那般。”
“匈奴之事我本不好请求都督,但事到如今,能帮匈奴的,怕是也只有都督了。”
陈旬闻言,神色微动。
“杨夫人此言差矣,时局如此,在下便是想帮匈奴大军,怕也是有心无力……”
“不。”
杨夫人摇了摇头。
“陈都督莫要误会。我并非是想求都督做什么过分的事。”
“只是想求匈奴大军在大乾境内之时,都督可允许我送些米粮进去。”
“这些米粮费用,我可自出。”
话音落下,陈旬却没有立即回应。
看了杨夫人少时,陈旬含笑开口。
“在下还怕将两万匈奴士兵安置北土,会过于偏僻委屈了诸将,现下看来,在下倒可以放心了。”
匈奴士兵之事虽未封锁,却也算不得张扬。
整个朝堂之内知道这些事的人寥寥无几。
杨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杨夫人闻言,眉头微蹙,向杨百鹤看了一眼。
杨百鹤见状,看向陈旬。
“实不相瞒,前不久,李左相刚找过在下。”
“匈奴之事,也是李左相告知内子的。”
杨百鹤如此坦然,倒让陈旬有些意外。
李兼寻杨百鹤,怕也是想拉他入伙。
但杨百鹤不过五品,又性情耿直,李兼盯上的应该不是他。
暗自想着,陈旬向杨夫人扫了一眼。
相比起杨百鹤,他倒觉得,杨夫人更非池中之物。
“李左相看得起我等,我等受宠若惊。”
“不过匈奴于我而言倒可算家事,我等也不想过多劳烦左相。”
“寻上陈都督也是无奈之举,若陈都督愿意帮忙,我等自当重谢。”
“若不愿帮忙,我等也不会有怨言。”
杨夫人淡淡说着,却在无形之中将杨百鹤拉出了朝廷争斗。
他们没有接受李兼的邀请。
向他寻求帮助也是为私情,同朝廷党派之事无关。
陈旬暗暗思索着杨夫人的话,不由暗笑。
若是杨百鹤有其夫人一半聪明,现在怕都不会只是一个五品官员。
“夫人言重了。”
“陛下本就无意苛待匈奴同僚。”
“近些时日送去北土粮食变少,也实乃大量粮食外派之故。”
“待南槐一事缓和,朝廷自会弥补诸同僚于吃食上的苦楚。”
说罢,陈旬站起身,向杨百鹤和杨夫人施了一礼。
“今日感念两位招待。”
“但在下还有诸多要事,便先告辞了。”
“既如此,我等便不多留了。陈都督慢走。”
待陈旬离开,杨百鹤看向杨夫人,面上浮现一抹笑意。
“这下,夫人可能放心了?”
杨夫人闻言,眉头微蹙,将落在门口的视线收回,斜睨了他一眼。
“放心什么?”
“李兼一党如今心思如此明白,陈旬一派又怎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