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都家。
一个身着深蓝长裙、身材火辣的妩媚女人缓缓走下长长的旋转式楼梯。
她唇角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做了美甲、保养得当的手朝着一楼的人,轻轻地勾了勾。
戴着金丝边镜框的老管家急忙迎了上去: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都夫人漫不经心地问他:“关了他多久了?”
“足足有一天了,”说到这里,老管家有些不忍,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他滴水未进,身上那些伤口还没有好全……”
都夫人冷哼一声,直视管家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
“你是想替他求情?”
老管家脸色一僵,愣了半晌,轻轻地摇摇头:“不,当然不是,夫人才是都家现在的女主人,一切都听夫人的。”
都夫人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她轻轻绾起垂落在耳边的碎发,示意老管家:
“走吧,毕竟得赏罚分明,现在惩罚完了,我也该去看看他了。”
老管家连忙弯下腰来,做了个标准的邀请手势,对女人说:
“我来为夫人带路。”
昏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内,沉重的铁制锁链囚住俊美而苍白的少年都衡。
朴素到了极点的素色衬衫下,他的手臂比那皑皑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他闭着眼睛,瓷白的脖颈之上,是一张轮廓极为精致的脸。
细密浓深的睫毛像扇子似的打开,又轻翘起来,从饱满的眉心开始,沿着山根一路走高,鼻尖秀致,深深的人中窝下,则是唇形完美的殷红唇瓣。
如果忽略他身上肉眼可见的伤痕,还有衬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此刻的他就是童话中性转版本的睡美人。
“砰——”大门忽然之间开启,外面的光一瞬间全部倾洒进来。
都夫人走了进来,看到昏睡在地板上的都衡,无声冷笑。
她没有关上门,那过于强烈的光亮终于把都衡从昏昏沉沉中唤醒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微微上挑的冷锐凤眸里,没有情绪。
“醒了?”
都夫人走近了些,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又不屑地捂着鼻子,高傲地抬起下巴。
“现在,知道错了吧!”
都衡没有看她,他的视线只落在自己的身上。
满身的血污。
他最讨厌脏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好恶心。
好想杀了她。
都夫人没等到他的回答,发现自己被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继子无视了,顿时火气上涌。
很快,一只又细又长的高跟鞋狠狠踩在他的腿上:
“都衡,你到底承认不承认错误?”
她亲眼看到都衡俊美的面容微微扭曲着,却依旧不说话,便毫不犹豫加重了力气,用力碾了下去!
都衡依然没有说一句话,他攥紧了拳头,又因为铁链根本无法动弹!
过了一会儿,都夫人的高跟鞋离开了少年的腿,他的腿部那块被踩过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而少年牙关咬得死紧,依然没有说一个字来。
都衡,果然和他那个死去的娘一样倔强!
都夫人脸色一沉,就在这时,老管家敲了敲门:“夫人,宴会两个小时以后就要开始了。”
都夫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她端庄优雅地转身,吩咐站在门外的老管家:
“把他放出来吧。”
老管家看到都衡,差一点发出一声叹息,赶紧上前帮他解除了禁锢。
都衡勉强从地上站起来,老管家赶紧上来搀扶他。
他轻轻地拂开了老管家的手臂,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地下室。
都衡不是第一次被继母关地下室了。
自从继母掌握了都家女主人的权利,就动辄对他辱骂、殴打,甚至断水断食。
她心情好的时候,辱骂完他死去的母亲,会假惺惺给他点东西,当做她以为的施舍。
在他丢掉那些东西之后,又会发了疯一样骂他不尊重长辈,用藤条抽他。
都衡的背上伤痕累累,皆是拜她所赐。
而继母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他在宴会上出席时,不承认她是母亲,继母便会把他扔到地下室里。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可以保暖的床被。
继母以折磨他为乐趣。
都衡漆黑的眸中渗不进来一点光芒,忽然,他听见了身后管家苦口婆心的声音:
“少爷,您还是好好给夫人认个错吧,只要您承认她,哪怕是做个样子,也会好很多。”
都衡回眸,静静地看着老管家,他终于开口了:
“你真的以为,她会放过我?”
老管家愣住了,随后叹息一声。
很明显,都衡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他早熟而敏锐,知道继母讨厌他的存在,就算他认了这个所谓的母亲,也根本不会放过他。
便不可能做一切暂时缓和关系的让步。
如都衡的预料一样,都夫人又要去参加宴会。
她总是不放过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才是都家女主人的机会。
而他,又要被迫出席,听老管家絮絮叨叨,让他在宴会上和都夫人装母慈子孝。
都衡的眼底掠过一丝阴狠。
宴会开始前,老管家又是一顿劝说,要他好好跟都夫人相处,将他推进了都夫人的化妆间。
看到他,都夫人以为他屈服了,懒懒地移开了视线:“来得正好,帮我递一下坎肩,那件羊毛的,就在后面的凳子上。”
都衡不动声色地走向她身后,目光忽然一滞——
地上赫然是一个碎裂的相框,他母亲明媚的笑容已经四分五裂!
那是他父亲年轻时候,为母亲拍下来的,她一直珍藏着,从未舍得拿出来……
“好了没有?”
都夫人掐着时间,觉得他应该已经看到了,心下大为舒畅。
“快点儿,你就是这么给你的母亲送东西的?”
她懒洋洋低头,持着化妆镜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她听着都衡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接近自己,唇角弯起笑意。
“咚,咚,咚”
三声用力的砸击声后,都夫人两眼紧闭,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老管家听到不对,赶紧推开门进来,被面前的一幕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