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来到我家后，逐渐占据了我妈心里的地位。

她让养女住我的房间、用我的包包衣服，说她才是亲女儿，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直到一天晚上，我看见养女爬上了父亲的床。

原来我妈那个蠢货，将小三当养女养了三年。

1

过年放假刚到家，我被家中的景象惊呆了。

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她用着我的东西，穿着我的衣服，学着我的样子对我爸妈撒娇。

我提着行李箱气喘吁吁，一边换鞋一边吐槽我妈为什么不去接我。

一抬眼，餐桌旁边，我妈正喂一个陌生女孩吃水果，笑得十分亲切。

我大脑宕机一瞬：「妈，这是谁啊？」

「小颜回来啦，」我妈招手，「忘了跟你说了，这是你姐姐。」

「快过来，叫笑笑姐，以后你们就是亲姐妹了！」

那个女生侧着头打量我，下一秒直接钻进我妈怀里，声音又细又软：「妈妈，小颜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妈安抚她：「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笑笑的，你们也就是还没熟。」

「等熟络了就跟亲姐妹没差啦～」

看着女生一脸无辜小白花样，我将手中的包甩在地上：「熟个屁！陈锦芳女士，你和我爸两人正在壮年，再生一个都不是问题。」

「你们要说这个小绿茶是养女，我才不认！」

我才说完，女生就低着头抽泣起来。

我妈猛地抬头瞪我，大跨步站起身揪着我的耳朵进了房间。

我气愤不已，抱着手臂等她解释。

她跟我说，她和我爸收养这个女孩儿已经两年多了，现在就亲闺女似的。

还说新女儿性子软，叫我多多包容。

我妈说着眼底还蓄起眼泪：「小颜你知道吗，她和我们家就是缘分。」

「遇见她的那天是个晚上，我和你爸散步回来，看见桥上站着个人，心里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她是想跳河寻死！」

「她家在小山村里，从小被爸妈卖了，现在跑到我们这个地方来，无家可归，是个苦命孩子。」

「我和你爸就决定收养她了，反正我们家也只有你一个，跟你一起做伴多好……」

我打断我妈：「那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呵，无家可归，她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干活，就算干不了活，收容所也能去吧，没看出来你们这么善良啊还搞收养这一套！」

我妈着急地拉我的袖子：「哎呀祖宗，你小声点行不行？」

「不行！我就要大声。」我几欲发疯，「我就是要让某个图谋不轨的人听到！」

一扭头，女生倚在门框上，泫然欲滴地看着我们。

她光着脚，咬着嘴唇，口中喃喃：「妈妈……」

我妈便不再与我争辩，连忙去抱她哄她。

她俩走出房门时，女生躲在我妈肩后，露出半只眼睛看着我。

仍然是可怜见的眼神，却眸光流转，渗出明显的得意来。

她一定有问题！

我常在平台上刷到上学回来，发现父母养了新的小孩的案例，当时还只觉得好笑，认为自己的父母不可能会这么做。

可没想到，这种事情也会落到我头上。

从小将我当成心头宝的父母，竟会到外边随意地领来一个人。

抛开吃醋和荒唐不谈，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2

那养女叫江笑笑。

不用怀疑，名字肯定也是我爸妈重新取的。

因为「笑笑」本来说打算用作我的小名，但一直没有改口，也就搁置了。

没想到这一等，等来了一个新的主人。

放假回家一路的舟车劳顿，我此刻有些难受，想出去先倒点水喝，没想到门先被推开。

江笑笑走进来，眼圈还红着，怯生生又带着点讨好地道：「颜妹妹，我要在我的房间里换个衣服，你可以先出去吗？」

「你的房间？」我气笑了。

江笑笑上前一步：「对，对啊，我喜欢这个房间，爸爸妈妈说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颜妹妹，你的东西我已经搬到旁边的客房去……」

「叫你X的妹妹，老子是你大爷！」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时我才发现，我住了十几年的房间已经大变样，被褥被套全换掉了，墙上贴着不知名明星的海报，甚至连我最喜欢的紫色衣柜也被刷成粉色。

养女也就算了，还要趁我不在抢我的房间。

这根本忍不了一点。

我用穿着鞋的脚直接踩在床上：「哪儿来的冒牌货，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劝你赶紧把这个地方变回原样，不然我让你扫地出门！」

江笑笑愣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刚。

听到外面有声响，她忽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抱着我踩在床上的脚，急得直哭：「小颜妹妹，求你不要踩……」

我一看她这样就烦得要死：「你特么是不是就知道哭！我告诉你，这是我的房间，我想干嘛就干嘛，你管不着！」

「呜呜呜，求求你不要踩好不好。」她哭得更来劲了，「这是妈妈送给我的床单……」

「妈妈，叫谁妈妈啊？不如叫句爸爸来听啊！」

我心中愤懑不吐不快，正想继续说，身后的门被狠狠撞了一下。

我妈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我，神情异常冷漠。

江笑笑还在哭：「这是妈妈买的床单，你踩脏了妈妈洗床单多辛苦啊……」

我：「……」

绝世大绿茶。

我想我得赶紧给她颁个奖才行。

我妈过来握住我的手臂，语气严肃：「把脚拿下来。」

「凭什么？」我没动。

她指着我，眼睛泛红：「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要欺负笑笑。」

也是，她一进来，看见江笑笑跪在地上，我又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不认为我在欺负她都难。

呵，就欺负了能怎么地。

要是忍不了就滚啊。

我妈宠了我这么多年，我不相信她会因为一个外人就对我动手。

我还在沾沾自喜着，我妈的巴掌就落到我脸上。

是不带一点犹豫的，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我被拉开，差点摔倒在地上。

而我妈蹲下去，温声软语地哄江笑笑。

脸上的痛感十分清晰，我捂着半边脸颊，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简直可笑至极。

二十年来，我爸妈没有动手打过我，甚至连大声的指责都没有。

记得初中我有一回考试作弊被叫家长，他们都是温柔地跟我讲道理，告诉我不该作弊，从来都没有动过手。

3

但是在这一天，我妈竟然动手打我了。

为了一个捡来半年的养女，她第一次动手打我。

我不愿意哭，不愿意让江笑笑看到我懦弱的样子。

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妈见我哭，心里头也不好受，起身来拉我：「小颜，妈妈不是有意的……」

我狠狠瞪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跑了出去。

听到后面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我一阵恶寒，迎头撞见下班回家的我爸。

我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满腹委屈得以释放。

其实我和我爸从来不怎么亲近，但我知道他对我很好。

印象中，我和妈妈整天如胶似漆母慈子孝，而爸爸就在旁边温柔宠溺地看着我们。

更多时候，他对我就是一个无情的打钱机器。

他工作很忙，和他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是打生活费的时候他准点准时，零花钱也给的很大方，说女孩子就是要富养才不会被骗。

此时此刻，我扑在他怀里，像终于找到一个依靠。

「怎么了颜颜，怎么一回来就哭哭啼啼的，是不是在外头受委屈受欺负了？」

我带着哭腔质问道：「爸爸，为什么你和妈妈都有我了，还要去收养一个女儿？我真的不理解！」

我爸缓缓地松开我。

泪眼朦胧中，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颜颜，这事我和你妈已经做决定了，以后就不要再提。」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收养了人家又反悔，叫别人怎么看我们家？」

我瞪大眼睛，一时语塞。

我爸的意思是，我的意见在家里根本无足轻重。

「那你们……总要告诉我一个必须收养她的理由吧？我不相信就是你们圣母圣父起的恻隐之心！」

我爸似乎失了耐心，绕开我坐到沙发上，「小颜，你长这么大，也该懂点事了。」

好好好。

我失望地连连后退。

短短两年，我爸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一般。

看起来，他比妈妈还要厌恶现在的我。

为什么？

客房里，我的东西被堆得乱七八糟。

就像堆垃圾那样凌乱地摆放着。

这间屋子朝北，又小又潮，以前都是用来放杂物的。

看到柜子上的蜘蛛网，我再也忍不了，跑出去使劲敲门。

我妈和江笑笑的脸出现。

我暗暗握着拳头：「妈，你们要收养她也可以，但是必须把我的房间还给我！」

「不可能。」

两个声音同时道出，却不是江笑笑的。

我爸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挠挠头：「客房的床太小，笑笑住不合适。」

我反问：「有什么不合适？她看上去比我还瘦小好吧，怎么她比我多吃了几年的米半夜会长成二百斤的大胖子？」

两年后我才后知后觉明白，我爸说的「床不够大」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睡觉，我那小床当然不够大！

我妈刚才也说了「不可能」，兴许是因为扇了我一巴掌觉得愧疚，对我态度好上不少：

「颜颜乖，你在外头读书很少回来，笑笑这边都住习惯了。一会妈妈把另一个房间给你收出来啊……」

4

我朝她大吼：「不行！她要是不滚出这个房间，就滚出我们家！」

气氛在一瞬间凝滞。

江笑笑看了我爸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又掩去眸光抱着我妈的胳膊：「小颜妹妹，妈妈平时已经很累了，你应该也不希望让她大费周章再把房间搬一回吧？」

我妈只是低着头，我看到几颗晶莹滚烫的泪珠落下来。

她的身子微微曲着，脑后的白头发很明显。

我到底还是心软。

好歹她爱了我二十年，从来什么吃穿用度全紧着好的给我用，她自己却连贵些的化妆品也不舍得买。

高考完填志愿，她一直希望我可以被本市的学校录取，这样每周都能够回家。

可是没能如愿，我录取了省外的大学，她很落寞，但好在是双一流大学，抛开其他不谈，她还是双手双脚赞成我去读。

我从未离家这么远过。

一开始的几个月，我和我妈几乎天天打视频。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赶紧放假回家，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我回来。

室友也都在嘲笑我是妈宝女。

但是天不遂人愿，因为前两年的疫情，我在读的城市是高风险区，又离得几千公里远，我便没有回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大三，我逐渐适应大学生活，我妈也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

我和她聊天开视频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能够一连好几个月不交流。

两年多，确实足够让一个人进来打破我们之间的和谐了。

或许是因为对女儿的一种情感羁绊，她才会想到收养一个女儿，代替我在她身边陪着她。

我叹了口气，忽然能够理解。

只是那个养女，为什么是江笑笑这个让我满心觉得不舒服的人呢……

江笑笑看起来的确十分乖巧懂事：「没事妈妈，一会我去帮妹妹整理房间好了，妈妈可以放心休息～」

我选择暂且压下心中的郁结，自顾去倒了一杯水。

江笑笑上前来，满脸希冀：「妹妹，你是不是消气了？」

我加了点茶叶进去，不由赞道：

「真是好茶！」

她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我不加掩饰挑衅地看着她。

江笑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一定要把你的马脚揪出来！

但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手段。

或者说，我高估了我妈对我的爱。

前几天我还在气头上，家中气氛一直很微妙，除了吃饭，我都一直待在那个阴冷的小房间里。

直到我收拾东西，发现小姑送我的古驰小圆饼包包不见了。

想也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谁拿的。

恰好我爸带江笑笑出门办理证件去了，我一脚踹开她的房间门，果然看到包包在她桌上。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崩溃了。

这个包是成人礼那天，小姑送我的礼物，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包。

不说它的价格，单凭这个意义就对我很重要。

我根本不舍得背，每次要回学校都是仔仔细细用包装袋包好，以免沾了浮灰。

我妈也是知道的，她还嘲笑过「你干脆供起来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