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让我帮她手洗内裤，

丈夫说她这么忙，你就帮帮她。

小姑嘲讽我生不出儿子，

丈夫说她年纪小，你就让让她。

甚至小姑的儿子和我们的女儿同时落水，

丈夫也选择眼睁睁看着女儿溺亡，转而去救她的儿子。

在女儿溺亡的水边，

丈夫说把女儿生前最爱的东西沉入这片水域才能使她安息。

于是我把丈夫推进了深海。

「老公，女儿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是你啊。」

1

「妈妈救救我！」

女儿在海面上无助地挣扎，朝我呼救，但离岸流却把她拽向更深处。

我情急之下纵身跳进海里，拼尽全力向她游去。

终于在她要沉入水面时，拉住了她的手腕。

一口冰冷的海水呛进我的口鼻。

窒息感让我几乎昏厥，但仍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

她的小脸已经憋得青紫，细软的胳膊抽动了两下，再没了动静。

正当我绝望之际，看到一个身影在向我们游来。

是老公！

我的四肢犹如灌了铅，但仍尽力地把怀中的女儿向他推去。

看他的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女儿，我才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我眼睁睁地看着老公松开了怀中的女儿，任她一点一点下坠。

我气急攻心，怎奈一个浪头拍过来，我也已经到了极限，两眼一黑，向海底沉了下去。

我本以为会葬身海底。

可没想到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岸边。

是及时赶到的救生员救了我。

我呕出一口呛进肺里的水，环顾四周。

丈夫周彬怀里抱着一个人，但却不是女儿。

而是周彬妹妹的儿子，此时正因为受了惊吓在嚎啕大哭。

他的妹妹也搂着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哥，要不是你救了小辉，我下半辈子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事发之前，我的女儿小羽正和表哥在沙滩上玩耍。

只是一个回头的功夫，两个小孩就被离岸流卷进了海里。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随着女儿跳了进去。

我想起水下的那一幕，心中狠狠一揪，还没从濒死感里缓过劲来，就立刻坐起身。

「女儿呢？我的女儿呢？」

救生员说：「您的女儿是最后一个打捞上来的，但是很不幸。」

丈夫听到我的声音，才缓缓地回过身来。

他满脸沉痛，一字一顿地说：

「芷文，节哀，小羽……已经不在了。」

我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听不清他说的话。

我站起身来，艰难地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我不信！我不信！」

终于我穿过层层人群，看到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我腿一软跌坐在地。

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小小软软的身体，昨晚还在我的怀里撒娇。

现在却孤零零地躺在海岸边。

我摇晃着周彬的胳膊：

「你在水下明明接住小羽了！你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

周彬挥开我：「什么接住小羽了？我跳下去的时候只捞到了小辉，是你抱着她飘得太远了！算了……这样改变不了任何事了！小辉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现在当务之急是送他去医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女儿的尸骨未寒，而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外甥小辉。

而小辉刚刚哭得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有什么好歹的样子。

我一直都知道周彬疼爱自己的外甥周辉。

他的妹妹是未婚生子，怎么都不肯向家里坦白孩子的父亲是谁。

周彬同情妹妹独自带孩子，就对周辉视如己出。

有时甚至对这个外甥比对亲生女儿都好。

这次我们一起去海边游玩，也是因为周彬很久没陪女儿，我软磨硬泡了很久，他才答应带小羽去她最喜欢的海边。

但条件是要带上他的妹妹和外甥。

我本就不太乐意，自从我们结婚后，和公婆还有妹妹同住也就算了，连日常约会都要带着妹妹，我们一家三口几乎没有任何独处时间。

但看在女儿好久没和爸爸相处的份上，我也只好忍了下来。

可丧女的痛苦让我在此刻爆发。

「小辉小辉小辉，你的眼里有过女儿嘛？」

我一把挥开他，扑在女儿冰凉的身体上痛哭。

好像有什么东西膈着我，我掀开女儿身上的白布。

发现一个小小的玩偶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是周彬前一周送她的生日礼物。

女儿爱不释手，走到哪里都要抱着。

她稚嫩的声音好像还在耳畔：

「这是爸爸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要给她起名叫，小爱，爸爸妈妈永远爱小羽的小爱！」

我泪眼婆娑地看向周彬的方向。

他背对着我，抱起了周辉，向着救护车走去

他们三个的背影才像是一家三口，好刺眼。

我再承受不住打击，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2

再醒来时已经在家里。

我浑浑噩噩躺在床上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

除了参加女儿的葬礼，我连门都没有出过。

周彬有时候会来和我说话，但他说得不外乎：

「你这样浑浑噩噩要到什么时候，女儿走了但生活还要继续，你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所有的家务都交给我妈和我妹，我妈已经快70了，我妹还要带周辉……」

他的絮絮叨叨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只是撕扯着他，问那个我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在水下明明你已经接住她了，为什么丢下她！」

「你是出现了幻觉吧？我在水下根本就没有看到你和小羽，我知道小羽的离开对你打击太大了，但你也不能把过失推在我身上，如果不是你非要带孩子去海边，意外根本不会发生。」

周彬的话像冰锥一样插进我的心里。

他留下痛哭的我转身离去。

都是我的错吗？

是我害了小羽吗？

不，我不相信！

不相信我在海底把小羽推向周彬是我濒死的幻觉。

半夜，哭干了身体中所有水分后，我起床喝水。

周辉妹妹周子淇的房门虚掩着。

我本来只是路过，却听见了里面传来周辉的声音。

好奇心让我顿住了脚步。

「哥，既然小羽已经不在了，你什么时候和她离婚啊？你不会已经对她有了感情吧？」

周辉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我心里只有你和小辉。」

一句话像惊雷似的把我劈在原地动弹不得。

周彬和自己的妹妹？！

周辉自顾自说着：「要不是当初你怀孕了，爸妈怀疑了我们的关系，我也不会娶她当我们的挡箭牌。」

周子淇抱怨道：「明明我只是爸妈收养的，可他们还是不同意我和你的关系，老古板！」

周辉说：「没关系，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你不是想让小羽消失吗？现在如你所愿了吧，因为小羽的事，你跟我冷战了多久，你也忍心。」

他们提到了小羽，我的手攥成了拳头。

周子淇嗔骂道：「你对亲生女儿都这么狠心。」

「又不是我害她落水的，只是没有救她，一个女儿而已，她和小辉之间我当然要选我们的儿子，警察来了都不能判我的刑。」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将我凌迟。

我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老公竟然如此不堪！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瘫坐在卧室地板上无声地哭泣。

怪不得，怪不得婚后周彬对我冷淡。

怪不得他对小羽和周辉的厚此薄彼。

怪不得周子淇对自己哥哥过分的依赖和黏腻。

原来这场婚姻从开始就是陷阱，断送了我女儿的一生！

3

我的眼泪流了一整晚，几乎浸湿枕头。

痛苦和仇恨不断撕扯着我。

第二天，我久违地在白天离开了房间。

周彬有一点说对了，沉湎于丧女的痛苦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要让他们和我一样痛苦才算公平。

公婆看到我出了房间都露出了惊诧之色。

婆婆率先开口：「芷文，你心情好一点了？」

「我好多了，最近让你们担心了。」

周子淇却翻了个白眼，打断了我们的话：「好了就把家务做了吧，最近家里脏得都没地方下脚了。」

她对我一向不客气。

虽说我不是家庭主妇，自从生了女儿之后经营着一个母婴自媒体账号。

但自由的工作时间让他们一家几口把家务都甩给了我。

从前我都任劳任怨，但现如今看到周子淇颐指气使的脸真想抽她两个耳光。

我走进洗衣房，她还在身后喋喋不休：

「我衣服都攒了好几天了，这两天为你着想，才没喊你起来洗衣服……」

我看到脏衣篓里一条粉色女式内裤，快准狠地塞到了周子淇喋喋不休的嘴里。

她的表情先是惊愕，转而放声尖叫。

婆婆听到声音立刻赶了过来。

周子淇似乎不相信一向温顺的我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她伸手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

正要扑上来打我，却被婆婆拦住了。

「徐芷文，你疯了？你死了一个女儿而已，在这里装什么疯卖什么傻，以前生的女儿在我们村是要被扔塘里淹死的，我们容忍你这么长时间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婆婆压制不住她，她仍不断地在我身上推搡，我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她骂我的话不堪入耳。

这正是我想要的。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我口袋里的手机偷偷开打了录音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