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义子到底不如嫡子。

隔天,沈凛听了杜浣衣的枕边风,便跟我说龙凤呈祥,千里和迢迢是福星,应当记在我名下。

千里迢迢,情意绵绵,是他取给龙凤婴的名字。

前世,我曾以为这是他远赴赈灾,对我的思慕。

然而这根本就是他昭示自己不远千里,私会青梅的证据。

我按下不表,似笑非笑:「既如此,允谦也应是我名下的嫡子。」

可公主的嫡子越多,如何叫他们觊觎公主府的权势声望。

沈凛拿出准备已久的说辞。

「公主不知,我细查允谦的身世发现那天是一个罪奴将他遗弃。」

「他是罪奴之身,不配做公主的养子,更不配冠以公主亲赐的姓名!」

我听罢,扯唇冷笑。

前世,我就是听信于他,错将太子嫡兄的血脉当做罪奴养在下人房。

后来,允谦认祖归宗,新帝登基清算,降罪于我,贬为罪奴。

沈凛和一对儿女反而鸡犬升天,他们不受牵连本让我松了一口气。

毕竟天子震怒,祸不及满门,何其有幸。

可是沈凛,这一切根本就是在你算计之中。

如今,我勾起嘴角,依然将沈凛的话应下。

「好啊,那就将他抱给府中的下人抚养,剥夺名姓。」

情根深种的公主怎会怀疑俊朗无双的探花驸马。

而他也无从得知龙凤婴中的男孩已与允谦互换。

送去下人房的才是他的儿子。

前世,杜浣衣在新婚的雪夜找到跪伏在门外的我。

她极得意地告诉我,沈凛和她早已得知允谦的身世。

他们以我的名义对允谦百般折辱,又在新帝登基后大义灭亲,揭发我的罪行。

如此既保得他们满门荣耀,又让我这个碍眼的公主嫡妻自动下堂。

她说罢,鸳鸯绣鞋碾过我光秃秃的十指。

我的指甲一早被拨去讨好新帝,钻心的痛比恨意更让我清醒。

而这年冬日恰似前世般寒冷。

而我享受着暖阁里烧得火热的地龙,公主府的奴仆则在一遍遍挑炭往来。

窗外,被沈凛剥夺名姓的瘦小的身影也在其中。

沈凛的儿子被管家压了死契,取名丑儿,所谓贱命好养活。

寒来暑往,七载有余,龙凤子已经长成少女、公子,穿着华贵,阖府娇养。

而丑儿无父无母,如同野草,勉力苟活。

我本想叫他进来取暖,沈凛却嫌弃他邋遢,只让他候在门外回话。

年幼的烧火奴毕恭毕敬地磕头下跪,沈凛因此看不清他的面容与自己有多么相似。

我作不经意地询问:「丑儿,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他的双手冻得通红发紫,没有甲面的指尖更是鲜血淋漓。

「回公主殿下,这是惩罚奴身上的炭灰不小心弄脏了驸马的马靴……」

才说到一半,沈凛冷笑着喝止他的陈情。

「真是个刁奴,你是在指责本驸马按照公主府一贯的赏罚行事委屈你了?」

我闭上眼,不忍再看。

前世,这也一定发生在允谦身上。

所以在那个雪夜,他们拔除我的指甲,说要替新帝血债血偿。

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偿还的是沈凛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