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被强暴死后,裴闻就疯了。
自此和阿姐长得一模一样的我成了他的金丝雀。
他用锁链困我,让我每晚穿着阿姐的衣服跪在他的床边一遍遍地学着阿姐的语调喊他:「裴郎,裴郎……」
他不给我名分,却夜夜羞辱我。
因为他觉得是我害死了阿姐。
后来,他迎娶长公主的那天,万里红妆。
而我却被浸猪笼,迎接死亡的到来。
那一刻,我终是死心。
裴闻,我爱不起你了……
1
无数个夜晚,我被裴闻用锁链绑着手,穿着阿姐最喜欢的淡蓝衣裙,跪在他的床边,学着阿姐生前的语调。
一遍遍地喊着:「裴郎,裴郎……」
裴闻躺在床上,忽而皱眉。
他缓缓睁开眼,不屑地瞧了我一眼。
「怎么?连你自己的姐姐都学不会了吗?」
他的话如一把利刃,刺入我心,一滴滴地在滴血。
我垂头哽咽了一声:「没有……」
我想告诉他我不是阿姐,我有我的尊严,我不想学她。
可是下一秒,裴闻就怒了。
他坐起身,手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看着他。
我的下巴很痛,可他的另一只手却是抚摸着我额间的梨花。
想到这朵梨花是如何刻在我的额头上,我的身子就忍不住打颤。
裴闻看我一副害怕的模样,忽而一笑,声音温柔。
「你抖什么,瞧瞧我亲自学来的刻术,在你的额头上刻上这样一朵梨花,你和你阿姐不是更像了吗?」
我又惊又怕地望着他,眼泪蕴在眼里,倔强地不肯落下。
想起当初他拿着刀子在我的额头上刻花时,就是这副模样。
血流遍我的全脸,他也毫不在乎。
他只是喃喃道:「对,这样就像了,这样才像她……」
眼里,话里都是对阿姐的痴迷。
后来,我一直跪在他的床边,整夜未睡。
等他醒来时,却是懒得再看我一眼,匆匆穿衣就离去了。
侍女粗暴地把链子打开,皙白的手腕,是明晃晃的红。
可是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
2
待我回府时,爹娘并未在门口迎接我。
往日,若是阿姐活着,每每我和她回家时,爹娘总会等在外面接她。
看着阿姐被爹娘嘘寒问暖,我也奢求着爹娘这样对我。
阿姐温袖性情温顺,知书达理,颇得父母喜爱。
而阿妹温酒性情顽劣,处处惹事,不受父母待见。
所以为了得到爹娘的喜欢,我努力地学着阿姐,学她的温柔,学她的稳重。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无论我做多少努力,爹娘的眼里都不会有我。
而我的阿姐却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秀发。
「阿酒本身就很好,阿姐就喜欢阿酒这样的。」
我落寞垂头,可是爹娘不喜欢。
「明日长公主举行盛宴,各家公子小姐都会出席,阿袖不在了,倒让你捡了个便宜。」
阿娘脸色难看,话里满是冷漠。
我抿唇点头,只觉得全身无力。
她又看了一眼我额头上的梨花,嫌恶道:「当初那个算命的真是够胡说的,说阿袖有富贵命,可现在阿袖死了,你却还活着!」
我咽了咽喉咙,心被一揪一揪的。
3
我和阿姐是双生子,正是因为阿姐出生时额头上有一朵梨花,而我却没有。
恰逢这时有算命先生路过。
他说这是吉兆,有涅槃重生之命,未来所嫁之人必是人中龙凤。
可后来,阿姐与我同上山祈福,她却被强暴而死,衣不蔽体。
而我却完完整整地回府。
自此,爹娘怨恨我,而阿姐的未婚夫裴闻却疯了。
姐姐死的那天,他还在出征打仗。
当听到阿姐惨死的消息时,竟是提着剑,满眼猩红地找到我。
下狠心要杀了我。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没躲也没哭。
可最后,他还是没有下手。
他冷冷一笑,「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温酒,余生我都要你活得生不如死!」
他扔下了剑,而我也变成了他身边的一只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因为裴闻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姐姐,便将我困在他的身边。
用铁链困着我,让我夜夜穿着阿姐的衣服,夜夜喊他裴郎。
而他只会无尽地羞辱我。
无数个夜里,他掐着我的脖子,满眼愤怒。
「温酒,你不配和你姐姐相提并论!」
「你也不配喜欢我,是不是你姐姐喜欢什么,你都要夺走?」
我有些呼吸不过来,我向他解释过无数次。
我是喜欢他,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阿姐的心上人。
我学阿姐的性格,脾气,只是为了,只是为了让爹娘对我可以像对阿姐一般。
这样我就罪无可恕了吗?
可是裴闻他从不会听我解释,因为他觉得那只是我的借口。
4
长公主举行宴会,各家公子小姐都会参加。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更是因为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贺姜是当今公认的储君,未来的皇帝。
但很少人知道,曾经比贺姜还要闪耀的皇子,如今却成了一个傻子。
我入席的那一瞬,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我匆匆看了一眼对我无动于衷的裴闻,就尴尬入座了。
席间,我听到那些小姐们八卦我和裴闻之间的事情。
「听说温酒一直住在裴将军府中,两人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你瞧她手腕上一片红,你说他俩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一跳,下意识地掩袖遮手。
「害,姐姐死了,妹妹傍上姐夫,可真是好笑。」
「谁说不是呢。」
我咬紧牙,攥紧了手,实在听不下去她们的污言秽语,我转身出了席间。
5
我漫无目的地在长公主府中的花园里闲逛。
直到我走到一颗梨花树下,怔忡地看着飘落的梨花。
想起当初小时候,我和裴闻就是在梨花树下相遇。
我从小贪玩,不似姐姐安静。
不是爬树就是翻墙。
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为了应景,我特地在自己的额头上描了一朵梨花花钿。
然后爬到了梨花树上,只为站得更高,更好地观赏到好看的梨花。
却被一树下少年所惊着。
「你爬那么高,不怕摔下来吗?」
少年玉树临风,仰着脸好奇地问我。
「要你管!」我没搭理他,继续往上爬。
可没想到一时疏忽,脚滑了一下,我的身子就向下倒去。
我一闭眼准备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没想到被少年抱了个满怀。
「下次可要小心一些了。」
他明眸灿烂,熠熠生辉。
而我羞涩低头,娇嗔一句:「要你管!」
随后就跑走了,携着梨花香,耳边是少年淡淡的笑声。
而此时我也才明白,人生最美好的莫过于初见。
忽然,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我。
「姐姐,你要吃桃子吗?」
6
清脆朗朗的声音传来。
我寻声看向了另一颗桃树上的男子。
他的嘴里叼着一颗桃子,手里拿着一颗桃子递向我。
我朝他笑了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说完,我就准备转身离开。
而那男子似乎想要挽留我,一个不慎,竟从树上跌了下来。
我心一慌,下意识伸手接他。
结果就是我俩撞了个满怀,双双倒地。
「姐姐,给你桃子!」
少年傻呵呵地朝我笑着,脸上也是脏兮兮,却把桃子护得很好。
鬼使神差地,我竟是接过了桃子。
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姐姐,你的手腕怎么这么红,是刚刚接我才摔了吗?」
说着,他就低头给我揉手腕处的瘀红。
看到手腕处的红,我就想起了夜夜被锁链的羞辱。
我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7
等我回去的时候,宴会就快要结束了。
长公主笑着瞧了我一眼,提议带大家去公主府新修的湖逛逛。
我在人群中偷偷地看着裴闻,而他却伴在长公主身边有说有笑。
那笑容,他可以给阿姐,给长公主,却唯独不会给我。
外界都说长公主心悦裴闻已久,只是当初裴闻心里有阿姐,可现在阿姐死了。
长公主就有机会了。
我游神地看着裴闻的背影,却丝毫没有注意站在我身后的人用力地推了我一下。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落入湖中。
落水的恐惧让我忍不住呼救。
「救命……救命……」
我被呛住了水,生的渴望却让我忍不住期待被救。
可岸上的人却是无动于衷,他们冷漠地瞧着在水中挣扎的我,包括裴闻。
他站在长公主身边,对我是死是活并不关心。
我的心渐渐冰冷,原来他竟是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我死。
我苦笑了一声,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沉入湖里。
我的意识慢慢模糊,只记得湖水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忽地,我却觉得腰上一暖。
可周围声音嘈嘈,似乎还有人跳进了湖。
是裴闻吗,是他救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