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三年怀了六胎,可最后只有大侄子成功生了下来。
偏是这样,村里人还夸我家有福气。
尤其是嫂子,那是十里八乡都称赞的人物。
从开始的小破茅屋住起了现在的三层小洋楼,都离不开嫂子的功劳。
唯独嫂子闷闷不乐,怀孕就跟上坟,恨不得躲着所有人。
这回,时隔三月她又怀上了,妈妈乐得手舞足蹈,算了算日子说这回要赚大发了!
可最后孩子没出来,嫂子也走了。
妈妈直称晦气,没多久,家里就进了位新嫂子。
「新嫂嫂,你手腕上的疤,怎么跟我姐姐的一模一样呀。」
1
我刚睡醒就听嫂子那屋传来动静。
正跨过门槛,就被妈妈呵斥道:「二丫,不许进来。」
我大喜,「是不是嫂子要生娃了?」
转念一想浑觉不对。
嫂子不是才怀上五个月不到,怎么就要生了呢?
哥哥将我抱到院子里,乐呵道:「乖乖站着,咱妈现在在忙活呢。」
「换了钱,晚上你可又有肉吃了,别闹腾。」
可我哪里忍得住好奇,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绕到后墙,踩着搭房子用剩的板砖几下就攀上了窗。
妈妈不知道在嫂子胸前鼓捣着什么,左手一拉一扯,没一会儿乳白色的液体就装满了一个塑料瓶,看上去晶莹剔透的。
「妈,已经是第六个了,这回能不能留下他?」
嫂子字字恳求,可妈妈却不吃这套,「留什么留,养孩子不用费钱吗?若是回回要留,我们老邓家哪养得起?别给我动歪心思,好好养着承恩就是了。」
承恩是我那已经三岁了的侄子。
说完,妈妈格外激动的摸了摸嫂子已经显怀的肚子。
「你这批货是越发少了。」
妈妈格外幽怨的盯着嫂子的身子,伸手又在她那两捧雪白上狠狠捏了一把,「这才五个月,不应该啊。」
「妈!您别这样!」
嫂子浑身上下跟煮熟的虾,遍体透红。
「都是女人,害羞什么,矫情。」
妈妈下了炕,转身将另外两个装得满满的塑料瓶抱在怀中,高喊一声,「阿德,叫张婶来取货!」
我跳下砖块,跑到前院去拉着姐姐,她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哥哥和妈妈将塑料瓶里的东西倒出来上秤。
「姐,那是什么?」
姐姐阿琳沉默了几秒,才冷声开口:「是会害死人的东西。」
2
我忽然感到背后发冷,姐姐的脸色阴沉沉的,像是话本上的阴阳小鬼。
「哎哟,你家还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能下奶的媳妇。」
张婶撇撇嘴,满目羡慕,「不像我家那个,生了两胎都没什么奶水,我整天愁得吃不下饭!」
妈妈笑着摆手,「这有啥,以后只管找俺就是!」
说完,哥哥拿着重新封装的乳汁走过来,「张婶,一共六两,您这边就给800凑个整吧。」
「哎呦,你看看这成色哪值得上800?」
张婶说着就从兜里翻出来几张红绿纸钱,拿口水捻了捻,「顶多呐就400,差不多咯。」
妈妈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啥,400?」
「哎哟,周家姐姐,400块不少了,你看看这颜色都是稀的,有没有营养那都另说,换了别人不一定肯要呢!」
张婶将钱硬塞进妈妈手中,「要不是我信任你啊,都得当你这是造假造出来的呢。」
的确,这乳白色的液体颜色并不饱和,看起来就像是奶粉兑水兑多了似的。
被这么一说,妈妈彻底语塞。
等送完客关上房门,妈妈浑身不痛快,对挺着大肚子正在盛饭的嫂子就是一顿数落。
「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让你平日里别挑嘴,煮什么吃什么,偏不听,这倒好了,本来奶水少还能说物以稀为贵,现在是连卖都要卖不出去了!」
3
嫂子被数落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不敢回,只是那脸色青一块红一块,像是变戏法似的。
「别挑了,挑个什么劲儿,都给我吃了!」
嫂子终于忍不住哭道:「妈,不是我不吃,是吃了也下不来奶啊,涨得疼,怎么受得住。」
妈妈不屑,「矫情得很,旁的人都能受住,你怎么就受不住了?偏你生的金贵些?」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反复清炖的猪骨头汤倒在嫂子的碗里,「喝,喝干净了晚上好送他上路!」
闻言,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筷子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姐姐小声道:「妈,都第六胎了,再打恐怕……」
我嚼着豆芽,眼神飘向嫂子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三年来,嫂子的肚子好像就没有下去过呢。
真是奇怪的很。
妈妈暴喝:「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多嘴!我看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果然不是我老周家的种,说话都偏帮外人!」
姐姐阿琳是抱养的,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村里人都以为是给哥哥寻了个童养媳,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哥哥进城一趟还是带回来了这刘姓的嫂子。
「今天必须下了这个没用的种,等我再给你仔细调理调理,免得再给旁人说闲话,坏了我的招牌!」
一顿饭,嫂子是流着泪吃完的。
夜里,姐姐带着我到河道洗完衣服后,回房就开始哄我入睡。
半梦半醒间,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了一声惨叫。
「咋回事?」
我瞬间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只见姐姐的脸色苍白,一把扇子都要折在她的手上。
「姐,姐!」
姐姐一把抱住我,我能感受到她心脏跳的极快,「别听,二丫不管,赶紧睡觉,乖。」
可我怎么睡得着呢。
隔壁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整夜。
原本我还以为是哥哥按耐不住,偏要和嫂子行什么周公之礼,可是后面越来越觉得不对。
一道女声不断呻吟着,还夹杂着男人的咒骂,这对年纪小的我无异于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我就这样听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村医和妈妈的说话声,这才自己套上衣服走出去。
见我出来,妈妈立马道:「二丫,把你侄子的饭喂了,不许他贪嘴吃凉的。」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哥嫂的屋子,左半边躺着刚睡醒的承恩,右半边则躺着脸色惨白的嫂子,全身水潺潺的,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
一边喂着承恩,我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断的抬头往那边瞧。
水盆上挂着的那条毛巾原本是洗褪色了的蓝,现在都变成橙红色了。
盆里的水也无比混浊,像是有人往里放了一把血似的。
「这怕是不大好了啊。」
村医感慨一声,我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
妈妈咋呼道:「不大好?怎么个不大好法?」
她急得在原地踱步,然后狠狠地掐了大哥一把胳膊上的软肉。
「早让你不要喂她那么多汤药,昨晚上这血止也止不住,要是死在家里了,以后还怎么做买卖!」
村医见状连忙劝道:「倒不至于死人,只是你媳妇这些年怀了流,流了没多久又怀,这一次伤得狠了,以后怕是难怀上咯!」
「啥?」
妈妈像是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怀不上了?怀不上那还叫女人吗!」
此言一出,远远的,我都能看到嫂子在床上挣扎,紧盯着妈妈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村医摇摇头,显然是束手无策。
这时,姐姐走了进来,我搁下碗去拉姐姐的手,「姐,怀不上是啥意思?以后嫂嫂不能再有小宝宝了吗?」
闻言姐姐居然笑了。
等妈妈和哥哥送村医出去以后,姐姐才淡淡开口:「怀不上,才算是他周家祖坟上冒青烟呢!」
4
话音落下,躺在床上的嫂子有了动静,我和姐姐连忙跑过去。
「嫂嫂,是要喝水不?」
才刚摸上嫂子的炕头,就察觉到一手湿润,举起手一看,居然是没有干涸的血!
我吓得连连倒退,当场就哭了。
「嫂嫂,你咋流这么多血。」
这时候我才发现,嫂子的大红床单被浸泡的皱巴巴的,手上胳膊上全是已经干掉的血迹。
姐姐将我拽开,「你把承恩抱出去,别让他跑进来。」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嫂子就要死了,也没多想立马抱着孩子就往外跑。
跑着跑着还哭了出来,吓得哥哥往屋里走的时候脚步都快了不少。
后面妈妈去煎药,村医说喝了一定能治好,我怀揣着不安的心在院里守了一下午,连小伙伴们来找我都不肯挪步。
好在第四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嫂子被姐姐搀扶着出来了。
妈妈依旧没什么好气,用哥哥的话说,现在嫂嫂在家就是白吃白喝的废人一个,给吃给住就不错了。
「终于舍得出来了?整天躺在里面让人伺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请了尊大佛呢。」
妈妈的话刚说完,嫂子原本拿筷子的动作顿住,再下一秒就被她掷上餐桌,砸得碗碟碎了个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呆住了。
妈妈气的声线扭曲,「反了天了!你是要作死吗!」
没想到嫂子这次也不再忍气吞声,反而冷笑道:「会说话吗?老不死的,你一天不阴阳怪气会变成哑巴吗?」
妈妈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大哥突然踹翻了凳子,直奔嫂子而去,一只手高高举起,冲着嫂子的脸就狠狠的甩上了一个耳光。
「刘银花,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我以为嫂子会害怕,没想到她双手一抬,餐桌立马被掀翻,菜汤撒了一地,「你们打死我好了!」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哈哈哈!」
我被嫂子吓得连忙躲到了柱子后面。
「血,血!」
我指着嫂子的裙摆,那里突然溢出了一大片血花,格外刺目恐怖。
见此,妈妈和哥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一人勾着嫂子一只胳膊将她拖了出去。
远远的,我听到牛棚里传出什么动静,像是棍棒落在身上发出的闷响,又好像有一阵水声突然在远处炸开。
我哆嗦着双腿挪到姐姐身侧,姐姐居然还慢条斯理的坐在原位给承恩喂着饭。
「姐,嫂子没事吧?」
闻言,姐姐抬头瞥了我一眼,接着拿筷子敲了敲桌子,「安静,坐下吃饭。」
这我哪里还吃得下去,趁着妈妈没回来,我抓紧收拾了地上的残渣,害怕他们的余怒会牵连到我身上。
「哥,这几个碗拿去扔了吗?」
等哥哥再回到厨房,我鼓起勇气指了指摆在木板上的几个碎碗盏。
哥哥走到水龙头下洗手,没好气道:「不就缺了一个口子吗?拿去牛棚给那几只小的。」
我哦了一声马上撒腿跑了出去,今天的哥哥怪怪的,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牛棚里弥漫着牛粪的臭味,我捂着鼻子进去,突然踩到一块软软的,像冻豆腐一样的东西。
低头一看,原本雪白的帆布鞋已经遍布血色,而几只牛的身上也都沾染着零星血迹,看着格外诡异。
我刚转身准备离开,伸手扶杆的手缩回,小拇指上居然勾着几缕女人的头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