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是绝子村，百年来男丁稀缺。

村里每三年举行一次「灵泉礼」，推选出「兔女」。

兔女不用干活，只需要躺在阁楼里，就有山珍海味供养着。

我姐就这样变得越来越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半年后，村里仅存的六个男人进了她的屋。

那之后一个月，她产下了一窝薄膜包裹着的人卵。

1

灵泉礼如期而至，我姐跪在灵泉边上，撕心裂肺地恳求。

「我不要做兔女！求求你们了，我不想做兔女，放我走吧，求求你们……」

啪——

一声巨大的脆响，我妈一巴掌扇在我姐脸上，怒不可遏。

「我们老李家就指着这个光耀门楣，再说这种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话音落下，她一把将我姐推进了灵泉。

泉里还有四个和我姐一般年纪的女孩。

她们愉悦地嘻水，都为即将成为兔女感到由衷地高兴。

只有我姐是异类。

她拼命地想往岸上爬，只是手一搭到岸边的石头，就被岸边看守的男人扔了回去。

我看着她挣扎，只恨不得上去扇她两巴掌。

自古以来，兔女不用干活，便能享受珍馐美食。

而出了兔女的家庭，也能跟着沾光吃上肉。

姐姐是几个备选兔女中最有竞争力的，却这般不识好歹。

我简直杀了她的心都有！

但兔女选拔不能出差错，我有再多的嫉妒也只能暂时忍下。

五天后，灵泉边再度聚满了人。

泉里的少女们被捞出来，一个个的皮肤皱得跟百年老树皮一样。

村长勃然大怒。

「不检点的贱货！小小年纪就不是完璧之身，全给我扔后山去！」

灵泉是村里的生命之源，它会为我们检测出女子是否完璧。

因为只有完璧之身，才能承担起繁衍子嗣的重任。

四名少女被丢到灵泉后的深山，不多时，隐隐传来狼嚎声。

我姐身子一缩，抖得不像话。

她和那四人不一样。

泡了五天，她的皮肤没皱，反而白了几个度，溜光水滑的，像上好的绸缎。

看守的男人们盯着她，两眼直冒光。

村长兴高采烈地宣布。

「好好好！不枉费一番苦心，小月的底子比上一个兔女好，一定能为我们村产下更多的人卵！」

我妈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们老李家终于扬眉吐气了！」

她昂首挺胸地在村民面前走了一圈，而后将我姐带回了家里的阁楼。

村长派人送来食物，我妈差使我。

「快给你姐送去。」

我端着一托盘肉上了阁楼。

姐姐脖子上锁着铁链，被拴在床头。

我把食物递给她，她扬手就将托盘打翻，目眦欲裂地嘶吼。

「我不吃！我饿死也不会吃你们的东西！我不要做兔女，我要离开……」

烤得流油的猪腿沾了灰，鸡汤洒落一地。

我怒从心起，一把将我姐按在地上，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李小月，你闹够了没有？！成为兔女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人人都想做，你在这装什么？！」

「你就是看不得我过好日子是吧？你这人的心肠怎么能坏成这样！」

我姐的脸被我扇得肿起来， 不甘示弱地冲我嚷着。

「你喜欢，你来做啊！」

2

我何尝不想做兔女！

但我妈不让。

我姐明明知道这件事，却还要戳我肺管子。

我气死了，抓起地上的肉往她嘴里塞。

「给我吃！大口吃！」

村里有规定，出了兔女的家庭能吃肉，前提是兔女吃完后。

我想吃肉，手上的动作便越来越粗鲁。

我姐被我塞得干呕，眼里滚出泪珠，不停地捶打着楼板。

动静惊到我妈，她上楼来，一脚踹开我。

「贱蹄子，你想害死你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转眼又温柔地安抚我姐。

「大花听话，吃上半年，你就功德圆满了，到时候全村的人都会感谢你的。」

「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繁衍后代。」

不知是哪一句触动了我姐，她竟然配合地说：「好。」

我妈欣慰地微笑，重新给她拿了吃食。

我姐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满脸都是油。

我馋得直咽口水。

等她吃剩下了，我捡肉渣解馋。

这样的生活，是村里人人梦寐以求的。

我很是满意，偏偏我姐不知足。

她总是蛊惑我。

「小妹，你想去城里看看吗？」

我们村明令禁止出村。

除了村长定期出去采买，其他人不得擅自出村，一旦被发现，结局就是丢到灵泉下游的「鬼渊」溺死。

但我姐是个不安分的。

半月前，她藏在村长的牛车里，偷偷跟着进了城。

她在城里逗留了几天，心就野了。

被村长捉回来时，一个劲地嚷着要在城里住。

村长气得要把她丢去鬼渊，好在灵泉礼将近，她资质突出被选中，这才逃过一劫。

可她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如今山珍海味地享受着，竟还想着逃走。

真是愚蠢至极！

我不被她蒙蔽。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得到了这么多，还作什么妖？要死你自己死，别想害我！」

姐姐面红耳赤地骂我。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村子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难道不想逃出去，活出个人样吗？！」

我嘲讽地笑了。

我现在天天有肉吃，已经是村里的人上人了。

姐姐气得问候我祖宗十八代。

我根本不在乎。

两个月后，她终于消停了一些。

我妈拿来软尺，将她浑身上下都量了一遍，然后眉开眼笑。

「短短两个月，长了四十斤，腰也粗了二十公分，不愧是我女儿！」

我姐扯扯脖颈上的铁链。

「妈，我胖了这么多，这个太勒了，我喘不上气，你先给我解开吧。」

我妈沉浸在喜悦里，摸出钥匙开锁，边解边说：「你还会长，明天我就重新给你打一条更大的。」

我姐笑着点头，露出期待的模样。

我不禁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她视兔女为耻辱，无时无刻不想挣脱束缚。

怎么突然转性，愿意接受锁着脖子的铁链了？

不等我问出口，她面朝里躺下。

「我累了，要睡会儿，你们出去吧。」

我和我妈出了阁楼，去村长家给她拿吃的。

路上有人问起我姐，我妈滔滔不绝地炫耀。

一来二去，等我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将近三个小时后的事。

我们端着食物上楼，却发现阁楼里空空如也！

我姐跑了！

3

兔女出逃，惊动了整个村。

村长命令所有村民寻找，却一无所获。

只知道我姐是从阁楼的窗户跳出去的，而村里地形复杂，要藏身实在容易。

村长怒极，一巴掌抽肿了我妈的脸。

「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仔细照看，结果你让人逃了！」

我妈发着抖将我拽出来。

「小月跑了，还有小星，她也可以做兔女！」

兔女，不用下地干重活，每天山珍海味。

这好日子终于是轮到我了！

我挺起胸脯，心里的快乐压都压不住。

却不想，村长扫了我一眼，眉目阴沉地说：「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也配当兔女？！」

我妈反手就是一耳光。

「耐不住寂寞的贱胚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没有男人你是会死吗？！」

我脑袋偏向一边，挺起的胸脯收了回来。

村长声音沉怒。

「小月是十五年来资质最好的兔女，你们竟如此不上心！来人，把她们给我拉去鬼渊溺死！」

四名壮汉按住我和我妈，疾步往鬼渊拖行。

我惊恐万状。

「不要！我不想死，救命！放开我——」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瞬间。

这一刻，我对我姐的恨到达巅峰！

全村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她不识抬举，偏要逃走连累我。

她简直坏透了！

忽地，我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大喊：「我知道我姐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我姐从小胆大，村里遍寻不着，她就只可能藏在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