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天，我妈被我爸打成重伤昏迷，满脸是血。

她没能见成我最后一面，醒来后发疯一样读我的日记。

日记里，记录了她每一次被打的经历。

也记录了我经历的校园暴力。

从喝厕所水，到生理期冰块塞满下体，到被轮奸至死……

面对恶行无力反抗的我，一如面对我爸不敢反抗的她。

死后，我的灵魂在她身边游荡。

我妈精神失常，抱着我的照片上吊自杀。

看着她的尸体，我难过如万箭穿心。

再睁眼，我重生在我爸第一次打我妈的夜晚。

1

前世，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我躺在灯光昏暗的房间。

全身赤裸，手臂和腿被浓硫酸腐蚀得血肉模糊。

下身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一股股血流出。

几个男生围着我放肆地笑着。

「闻哥牛啊，说干票大的，果然整爽了……」

「爽归爽，这妮子醒了后不会去报警吧？」

「报警？她敢！再说了，我们未成年，怕什么。」

「嫂子有钱，一摞人民币把她父母料理了。」

「她怎么不动了？」一个男生推了我一把。

「死了？」李闻的声音传来。

「怎么办，闻哥？」其他男生有些慌。

几分钟的宁静后，我在他们的大力推搡下仍旧没有意识。

「扔出去。」李闻下了定论，又一碗硫酸泼了过来。

这次是脸。

浓硫酸在我脸上灼烧着。

濒死剧痛中，我彻底失去了呼吸。

我死后，灵魂弥留，看到被我爸打成重伤的妈妈。

我妈昏迷，没人替我争辩。

李闻女朋友用钱买通了我爸。

我爸谅解了。

李闻又串通了其他几个人，说我是自愿的。

因为是未成年，他去少管所待了几个月就出来了。

前世，上苍无眼，人间炼狱。

2

再睁开眼，我窝在我妈怀里。

「笙笙！」她浑身颤抖，唤着我的名字，捧起我的脸亲了又亲，像是丢失的珍宝失而复得。

「妈……」我也紧紧抱着她。

「笙笙放心，妈妈没事！妈妈就是高兴，女儿又长大一岁！」

我妈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走进厨房。

我知道，她这是要去拿生日蛋糕。

今天是我13岁生日。

可我现在完全没心情。

我拉紧我妈的手：「妈妈之前说买新书包，我们今晚出去买吧。」

我不想让她留在家里。

上一世。

我爸第一次打我妈，就把她打到昏迷。

我妈头磕在桌沿，血汩汩流下，滴到奶油蛋糕上。

白红混杂，触目惊心。

我想要保护我妈，却不想被我爸一把推到地上。

说如果我敢忤逆他，他就打死我妈。

我妈醒来后，他开始表演——扇自己耳光、下跪道歉，极尽悔意。

我妈宽宏大量原谅了他，不想他日后变本加厉。

他经常在外面赌博，赌输了就回家拿我妈出气。

那次生日后，他打我妈从不留严重外伤，出血就拖卫生间冲净。

他威胁我妈，敢说出去便打死我。

我的父亲，是个恶魔。

如今，我妈听了我的话，没有停下拿蛋糕的动作。

「书包明天妈妈再带你去买，周末商场打折呢。」

门锁响了。

我最害怕的事发生了，我爸回家了。

恶魔醉醺醺的声音传来：「丽柔，给我倒杯水！」

听到我爸的声音，我妈端着蛋糕的手一滞。

她放下了切蛋糕的塑料刀，拿起了菜刀。

「塑料刀切起来费力，不如菜刀。」

「笙笙，一起去客厅吧。」

3

来到客厅，五大三粗的我爸瘫倒在座位上。

我知道，还有一分钟，这个恶魔就要暴起。

然后我妈，头会重重磕上桌角。

时钟一下一下地扫过，我盯着我妈手里的菜刀，血液上涌、浑身燥热。

上天给我机会重生。

这次，我绝不会让我妈受到伤害。

我爸看到蛋糕的瞬间，青筋暴起。

「老子在外面还欠着钱，你还有脸买蛋糕？！」

他跳了过来，手臂扬起，朝着我妈扇来。

但我还没来得及夺刀，就听到他的惨叫。

我妈把蛋糕扔到了我爸脸上。

同时，手里的菜刀，狠狠朝着他胳膊划去。

我妈下了狠劲儿。

我爸胳膊瞬间被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往下涟涟流着血。

「滚，不然我杀了你！」

她怒目圆睁，十指紧握，刀刃指向一脸奶油的懵逼恶魔。

蛋糕上，滴上了鲜红的血。

只是，这次滴在蛋糕上的，是恶魔的血。

我爸再五大三粗，也畏惧我妈手里那把菜刀。

他明显怕了，骂骂咧咧起身，迅速出门。

我妈如同战神凯旋。

锁好门后，她做了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动作。

她把菜刀狠狠塞到了我手里。

「笙笙，学会了吗？被欺负了，要还手。」

「不能沉默，要反击，要保护好自己！」

「生而为人，要有爪牙。」

「妈妈以后会做笙笙最锋利的爪牙！」

妈妈满脸泪，一句句说着。

这一刻，我确认了——我妈也重生了。

4

那晚之后，恶魔一个月都没回家。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赌。

每晚，我妈都睡在我旁边，紧紧抱着我。

我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后，她便坐起来，在幽冷的月光下，静静思索。

白天一到，她便忙成陀螺。

首先是疯狂搬家。

我妈扫空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房子从西区租去了东区。

然后是给我转学。

上一世，读我的日记，她知道我是从初中开始受到霸凌。

赶着暑假的尾巴，她完成了我的转学手续。

在这期间，还不停打电话，有些笨拙地自我推销，很快应聘上了商场销售员。

商场就在我学校附近。

找到工作，解决了燃眉之急，我妈晚上开始消失。

她把房门一锁，每晚都会出去一段时间。

直到一周后，我爸打来电话。

恶狠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即使我妈没有开外放，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个贱人，你把家里东西都弄哪里去了？！」

「你在哪里？！赶紧给我滚回来，不然等我找到你，非砍死你！」

「你以为就你会用菜刀？我用起来可比你有力气多了！」

我妈握着手机沉默着，静静等他咆哮完后，无比镇定地说了一个地址。

「我们搬家了，有本事你就来这里找我。」

5

重生后的我妈，给自己套了个演员的壳子。

她卖力地表演给我看，致力于把我培养得穷凶极恶。

她把我爸约去了西区最西的街道。

那是一条破旧的巷子，里面的房子大多破败了，没什么人住。

按照我妈的指示，我躲到了巷子转角的角落里。

我妈把手机塞我手里，嘱咐我，无论看到什么也不能出声，更不能出去。

她眼神坚定：「笙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你要好好观察，好好思考。」

我爸迟到了半小时。

夕阳下，我妈单薄的身躯映在他高大粗壮的身影里，像恶虎面前的一只母鹿。

「你长本事了？！还敢带着孩子跑路了？！」

我爸一上来就一脸暴怒。

他这次没喝酒，情绪貌似克制一些，没有上来就动手。

可我妈接下来的话，却填了十足的火药。

她抬起脸，满眼嘲讽。

「有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丈夫，我再不走，跟你一起死吗？」

「你缺德短寿，我却还想带着女儿长命百岁。」

几句话把我爸雷在原地。

要知道，我妈一直人如其名。

丽柔，丽柔，美丽而温柔。

绵羊一般，逆来顺受。

如今，不仅反口，而且话极难听。

我爸果然怒了，他紧握着拳头冲向了我妈。

我妈像是预见了一般，护着头，蹲到了角落里。

我爸的拳头打在她身上。

我牢牢攥着手机，眼睛紧紧盯着时间。

离妈妈说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妈妈蜷缩着，大声抽泣。

口里不停辱骂我爸。

这无疑让他的殴打变本加厉。

那些拳头，打在我妈身上，更是落在我的心里。

我痛到无法呼吸。

但我知道，这是我妈的战争。

答应妈妈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这十分钟，异常漫长。

终于，到点了。

巷子那头突然出现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