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是个花花公子,他浪荡,玩世不恭,和各种女人亲密。
我是他的正牌女友,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要求他两件事。
玩儿可以,但不能与人上床,还有,每年陪我去一次西南做公益和支教。
所有人都笑我爱惨了陆明远,以为这样,就能成为陆明远心中特殊的存在,卑微又可怜。
可他们不知道,我能忍受,只是因为,陆明远长得和一个人很像而已。
后来陆明远得知真相,愤怒不已:“你可以把我当做任何人的替身,唯独不能是那个人的替身。”
但后来也是他,卑微得红了一双眼:“姐姐,你看看我吧,我是这世界上和他最像的人了。”
1.
第一百三十八次,我接到电话,要去给陆明远处理烂摊子。
五光十色的会所里,烟味与酒味错杂混乱,我厌恶,又不得不去。
推开包厢门,陆明远的几个朋友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嫂子,不好意思啊,远哥喝多了,要人来接呢。”
他们不是真心实意喊我一声嫂子,更多的是带着取笑的意味,我也不在意。
“除此以外,还有呢。”
如果光是陆明远喝多了,倒也用不着特意叫我来。
有人手往里一指:“喏,嫂子,你自己看吧。”
人群推开,我看见陆明远,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轮廓深邃,眼尾一粒朱砂痣,美得惊心动魄。
三年过去,我依旧会为这张脸失神,实在是太像了。
只不过那个人,要比他端正,干净得许多。
如果陆明远是烂泥里开出来的妖艳玫瑰,那人就是夏日里最清新的野薄荷。
“嫂子又盯着远哥这张脸看呆了。”
“你们说,嫂子到底是颜狗还是舔狗啊?”
“我看都是吧哈哈哈哈!”
我回过神来,朝陆明远走去,才注意到他身旁有一个女孩子,菟丝子般地攀附着他的手臂,看我的眼神挑衅又得意。
我朝陆明远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那女孩儿不满地抓住我手:“大姐,你也不先问问陆少愿不愿意跟你回去的。”
“而且,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底?”
“哦,不好意思,你哪位啊?”
陆明远身边的女生实在太多,来来去去,我都只淡淡扫过一眼,实在记不得这张浓妆艳抹的脸。
女孩儿像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挺了挺身子:“我和别人可不一样,我怀了陆少的孩子!”
眉心一跳,我看向陆明远,他依旧是懒散地笑着,嘴里却喊着委屈。
“姐姐,我冤枉啊,我可从没睡过外面的女人,你要我做到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的。”
他的朋友们大笑起来,有人好心同女孩儿解释。
“你讹错人了,别看我们远哥玩儿得花,但他其实从不跟别人上床。”
女孩错愕地站起身,有些慌乱,那她刚才说自己怀了陆明远的孩子,他怎么不反驳,还纵容她挑衅他的正宫?
我拍拍女孩儿的肩膀:“你走吧。”
她拿起手提包,颤颤巍巍向陆明远道歉:“陆少,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
“行啊,姐姐开口了,你就走吧,记得把你肚子里的野种打掉哦。”
陆明远笑着朝她挥挥手,她慌不择路地逃走。
我在陆明远身边坐了下来:“下次别故意摆人一道,拿人当马戏看,你对人应该有基本的尊重。”
“是她先碰瓷我的啊。”陆明远不解,“你这也要教育我?”
“姐姐,你是要给我定第三条必须遵守的规矩了吗?”
2.
当初陆明远追我时,追得很辛苦。
送花,送礼物,请吃饭,这些常见套路一概不管用,只有次数多了烦了,我才会偶尔接受。
尽管他有着那样一张脸,一开始我也没想过要干脆就这样沉沦下去的,因为我觉得这样对感情不尊重,对他和那个人也不尊重。
直到后来,陆明远摈弃了那些富二代的套路,他会骑着简单的自行车在楼下等我,我晚上回家时,他也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说怕我遇到危险。
他不再执着于请我去吃昂贵的餐厅,而是跟着我一起吃路边的小摊,学着我喂养小区里的流浪猫。
我为西南山区的孩子买衣服买课本,他就成立捐助基金会,到最后还跟着我到了山里,遇上泥石流的时候,他不眠不休两天,帮着救援队救出了好几个孩子。
做到这个地步,他也足足追了我一年,我才同意跟他在一起,并且要他答应我一个条件,每年都陪我去一次西南。
陆明远当时答应了,第一年也做得很好,我那时以为,他也是个真诚善良的人。
只是在一起的第二年,他就又故态复萌了,或者说,他装不下去了。
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日子,对他来说更好玩儿,他把和我的约定抛到了脑后,我独自飞去了西南,回来后就和他提了分手。
那次陆明远跪在地上求我不要分手,他说他错了,第三年他一定会和我一起去西南。
看着他那张脸,我原谅了他一次,结果就是不断重复再重复。
他出去浪荡,回来后就和我道歉说会改,然后又出去浪荡,周而复始。
次数多了,我便麻木疲倦了,心态也变了。
我心想好吧,你要出去玩儿就出去玩儿吧,那我就只为了你的脸留下,也不算对不起你。
只要你不和别人上床就好了,我无法接受你用那张脸和别人做更亲密的事。
这也是我给陆明远提的第二个条件,他必须遵守。
眼下我还没有打算给陆明远提第三个条件。
我长叹了一口气:“她是她,你是你,她怎么做是她的选择,但你不能这么恶劣。”
陆明远冷下了脸,一句话不说。
我妥协:“好吧,没有给你定规矩,你做不到也没关系,前两个条件你记着就好了。”
他神色这才好起来,拉着我回家。
有时候我觉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也行,说不定我和陆明远还能过一辈子。
毕竟离了我,他可能也找不到第二个对他这么宽容的了。
但后来我才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哪怕你再麻木,再习以为常,也会有厌烦的那一天。
就算对着陆明远那张脸,你也能说出没感觉了的话来。
3.
七月,陆明远生日,我临时要去趟西南。
往年原本是九月份才去的,但我突然想起,今年七月份,按虚岁算,刚好是那个人的三十岁生日。
我们这边习俗就是过虚岁,三十岁也算一个大生日,我还是应该去看他一下。
我没告诉陆明远具体缘由,他有些不高兴我不和他一起过生日,不过他找我提前讨要了生日礼物也就算了。
我莫名有点愧疚,所以压缩了行程,想赶回来给他过一个生日,就算不能赶上吃蛋糕,一起过零点也行。
我从陆明远那群朋友发的动态里,看见他们在会所过生日,于是一下飞机就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他们平常订的那个包间,正准备进去时,却听见了陆明远和他的朋友们在吹牛。
男人声音张扬,大肆和人吐槽。
“你们知道林霜这个人有多无聊吗,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鬼迷心窍了非要追她的?”
“二十八岁活得跟四十八岁似的,我现在跟她待一起,感觉跟长辈待一起一样。”
“天天教育我,跟我讲一些大道理,可笑至极,她是想把我教成三好学生五好青年呢?”
“还有她去支教,接触的那些人,又穷又脏,上不得台面,我真无语了,她也不怕染病。”
他的朋友们七嘴八舌着应和:“就是,我们远哥正是最该玩儿的年纪,哪受得了过这样的生活啊。”
“做什么公益支什么教,那些哪有夜生活有趣?来来来,陆少,我们喝个酒,再叫两个模特来。”
“是该叫两个模特来,林霜不是比远哥还大两岁吗,远哥应该很久没尝过年轻女孩子的滋味儿了吧?”
这话引起一阵哄笑,陆明远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叫什么模特,要找也应该找附近的年轻女大学生啊,干净又便宜,不比野模好?”
“对对对,远哥说得对,我现在就找两个女大学生来,咱就找刚满十八的,保证远哥喜欢!”
我听着他们肆意谈论,嘴里尽是肮脏下流的话语,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进去,涩声开口。
“陆明远,我们分手吧。”
我突然出现,包厢里陡然寂静了下来。
玻璃炸裂的声音响起,是陆明远突兀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掌心被扎得鲜血淋漓。
有人惊慌失措地拿起纸给他捂伤口,我因为晕血,移开了眼睛,只听见了他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
“姐姐,我刚刚是跟人开玩笑的。男人嘛,都喜欢在外面吹牛,好显示一下自己的家庭地位,姐姐,你能理解的吧?”
4.
陆明远的朋友们帮他说话:“是啊,嫂子,你怎么能因为一两句话就提分手,也太草率了。”
“我们远哥只是嘴上逞能而已,实际可没干一点儿对不起你的事,现在又这么诚心卑微解释,差不多得了吧?”
陆明远起身,想要牵起我手:“姐姐,别生气了,我回去给你认错,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我摇头,避开他的手。
“我分手不是因为这个,是我意识到,我一直想把你往另一条路上拉。”
“我希望你正直善良,有同情心,干净内敛,但你分明不是这样的人,要强求你改变太难了,对你也不公平。”
“你继续做你的花花公子,而我们,分手。”
陆明远脸色白了白,半晌后,嘲讽地笑了一声。
“林霜,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种满口讲着大道理,好像全世界就你最清高最特别的样子。”
“我凭什么要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凭什么要听你来教我应该做什么样的人,咱俩是谈恋爱,你又不是我妈!”
他越讲越烦躁,最后一句几乎是朝我吼出来的。
我不在意,转身要走,自认现在这个场面,应该是已经达成了共识,只有分手这一条路可走。
但陆明远拉住了我,他深吸口气,压抑住情绪,又换上一副笑脸。
“姐姐,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不吵架行不行,我知道你说分手是气话,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吧。”
以陆明远的身份地位,能几次三番给我递台阶,的确算得上诚心卑微。
我一个普通人,要是知情识趣,这时候就该顺坡下驴了。
毕竟谈恋爱小作一下是情趣,作大了就没意思了。
但很可惜,我说的要分手是真的。
我拂开他的手,想了想,索性把真相告诉他。
“陆明远,其实两年前我会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已经去世的前暗恋对象。”
“我对你提出的所有要求,讲过的所有道理,都是希望你能变成他的样子。”
“这样说,够你同意和我分手了吗?”
这句话让包厢更加寂静,随口就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一句句卧槽,真的假的?!
人人惊叹,陆明远也问。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点头:“真的。”
“啪!”陆明远毫不犹豫给了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