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走在前头，身姿矫健，很快就到了四楼楼梯间的门前。温良紧跟在他身后，随他在四楼楼梯间门前站定。

四楼的门与其他几个楼层的楼梯间门一样，一扇白森森的木门，一个窄小的四方窗子。窗子的内侧糊着几张旧报纸，报纸整体焦黄，边缘部分微微内卷。许是时间久了，报纸上的墨有些脱色，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这张报纸头版刊登的一则新闻：重大发现　生物研究所于旧档案中提取神秘生物样本　或能打破生死界限。

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假新闻，引发学术界关于生命永恒的大讨论，现在想想，着实可笑。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进去吗？”方明突然发问。

“不然呢，我都跟到这里了，难道要我在门口等你？”

“好吧，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行动了！”

“第二次？”

“第一次是五年前，我们在部队侦察大队服役的时候，协助保密局营救一位遗传学专家，我们三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三个人？”

“还有陈意。”方明说完，苦笑了一声。

陈意，那个进入保密局三个月后无故失智的女人！

再次听到陈意的名字，温良有些恍惚，段老头说过，陈意的失智是太过执着，执迷不悟地往机要科里钻，所以才疯了，可现在想想，她的突然失智，也就是在三人共同执行完营救任务后不久。

“走吧，预祝合作成功！”温良正想着，方明拍了拍我的肩膀，率先推门而入。

楼梯间的门被推开，热浪随之灌入，落定的尘埃骤而起舞，整个四楼尘土飞扬，如同击杀过后的战场，一片死寂却并不平静，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土腥味儿，还带着几丝新鲜的血腥气。

“在４０４。”方明低声说着，径直朝４０４走去。

４０４门前，段老头儿正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在他身下是一滩黑血。

“段师傅，伤到哪儿了？”方明快步上前，弯下身子关切道。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摔了一跤，被钉子扎穿了脚，小事儿，小事儿！”段老头儿指了指身下正冒血的脚面。

钉子扎穿了脚，鲜血直流。

可他身下的黑血是哪儿来的呢？温良皱了皱眉。

“愣着干嘛，搭把手，扶老爷子出去。”方明招呼正在发愣的温良。

顾不上想太多，温良和方明合力把段老头送回了传达室，又让单位的司机把他送去了医院。临上车前，段老头儿还不忘嘱咐一句，让两人务必把四楼的血迹清理干净，说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误闯了禁地受了伤，太丢人。

误闯禁地，因为巡查楼梯间听到四楼有声音所以才贸然进入，一时失足被钉子扎穿了脚面所以惨叫一声，害怕丢人所以急于清理血迹，看似一切都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可唯独一点，脚上出血与地上的黑血不符。恐怕这才是段老头急于清理血迹的原因吧！温良心想。

想到这，温良叫上方明再次返回四楼，可没想到的是，四楼楼梯间的门竟被一条链锁锁住了，温良和方明赶到的时候，车扬子正拔了钥匙准备离开。

“你们怎么来了？”见温良和方明上来，车扬子热情地招呼道。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么，平白无故的，怎么还加了把锁呢！”方明反问一句，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倒是把车扬子给问住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见车扬子怔住，温良提醒车扬子。

车扬子猛然回过神来，斜了温良一眼，“没什么，加锁是我们组长吩咐的，说是四楼不安全，特意让我从后勤处拿了把新锁来换上。”

方明听了，赫然嗤笑一声，嘲讽道，“你们周组长倒是管得很宽呐，连这后勤处的活儿都包了，我看这下一任局长是非周晟成莫属了。”方明说着，有意提高了音量。

“客气客气，方组长此言差矣，谁不知道这何代局长才是下任局长的热门人选，你说你愣是推我上去，我也担当不起呀，要我看，论工作能力，你方组长比我更适合这局长的位子！”五楼楼梯拐角处，保密局特情组组长周晟成抱着胳膊走下来，稍稍发福的身子略显笨重，扶着栏杆下楼也晃晃悠悠的，也不知是真站不稳还是有意摆官架子。

说起来，这周晟成也算是保密局的元老级人物了，虽说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可在保密局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而且一直是守在特情组，从未挪过地方，虽然名义上是个组长，可他的级别已经跟保密局的几个副局长平齐了，何定远才来保密局的时候，遇到个大事小情还总向他讨教，保密局里的人纷纷笑称他是“局长顾问”，没少在背后酸他。不过，这周晟成倒也不在乎，胖人心宽，对谁都是乐呵呵的。

可在温良看来，强颜欢笑，笑里藏刀，这个周晟成可不是个一般人物。

说着话从五楼走下来，见方明一直没应声，周晟成紧着笑道，“玩笑玩笑，方组长可别在意。”

“周组长过谦了吧，这四楼您都接手了，也不差这一个保密局了。”方明说着，抬手勾了勾门上的链锁，道，“看样子，以后要是再有人想上四楼，还得跟您打报告啊。”

周晟成呵呵了两声，抹了一把油光光的脑袋，憨声道，“你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这也就是听说有人在四楼受了伤，怕再出意外，这才让扬子来给四楼上锁的，方组长可别多心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让扬子给你留把钥匙就是了。”

“算了，保密局的钥匙都是归机要科收管的，我可不想越权，是吧，温良。”方明淡淡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温良一眼。

“哟，温良也在呀，要说方组长来西楼还算常见，你们机要科的人来西楼，可是少见呢，怎么，是有什么事儿么？”周晟成转过头来看着温良说道。

“没什么事儿，去天台恰好路过，听到有声音就过来了。”

“哦，我说嘛，这四楼是禁地，你们应该知道才对，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跑到这里来集合。行了，都散了吧，天儿这么热，还是回办公室吹空调去吧，这四楼的钥匙，一会儿我去局长那报个备，弄完了就给你们送去。”

温良没再应声，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周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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