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的问题，温良无法回答，一方面是不想泄露太多的案件细节，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与方明有太多的交流，和以前一样，温良总觉得方明太过深沉，而且城府很深，身上透着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老练和阴沉。

“罢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回答我，我只想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看过黑色档案的人，但却是唯一一个想知道答案的。”见温良迟迟不语，方明顾自说道。

“你的意思，除了我之外，还有旁人看过这份黑色档案？”

方明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优盘插进电脑中，从中点开一个标注着“一号人物”的视频。

这个视频应该是很久之前拍摄的，画质不是很清晰，加上拍摄时间是在夜晚，所以只能看出个大体的影像，一个人拿着什么一摞档案从一扇门里走了出来，那人身形挺拔，但步履迟缓，像是受了伤，走路有些不稳，不过似乎精神不错，哼唱了一段京剧《空城计》的唱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这人的《空城计》唱的韵味十足，听得出来，这定然是个京剧老票友了，真嗓铿锵有力，腔体共鸣恰到好处，乍然一听，比着专业演员差不到哪儿去。温良总觉得在哪儿听到过这段儿，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是谁唱过。

“你不觉得这声音耳熟吗？”方明将视频暂停，转向温良问道。

“你就直说吧，这人是谁？”

“不，我想让你自己猜！”方明说完，点了播放。

“一来是马谡无能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西城。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谈哪，谈谈谈心······”熟悉的唱腔再次想起，可温良依然猜不出这人是谁。

“科长，这么晚还没下班呐！”一个画外音打断了那人的哼唱。

“去办公室拿个钥匙就走了。刚找出了一份没分类的旧档案，整理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时间就晚了。”视频中的人应道。

“难怪人家都说温科长是咱保密局的楷模，为了一份旧档案待到这大半夜，这不是楷模是什么！”

温科长！

温良不禁一怔，难道视频里唱着《空城计》的人就是爷爷嘛，难怪那段唱腔那么耳熟！

“现在你能猜出这人是谁了吧？”方明又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视频中的人就是失踪了二十年的温科长，这是他失踪前的最后一段影像，在这之后，他就失踪了。而当天夜里，保密局西楼大火，四楼内调科一片火海，烧死了人却不见尸身。”方明说着，渐渐逼近温良。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温良，你就不觉得凑巧么？”方明在温良耳边低声说道，“或者我再换一种说法，死了人却不见尸身，那死的人是什么身份呢，这总应该知道吧，但为什么一直没有公开，内调科也没有记录呢！”

“也许是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

“也许是这个人注定了必须要死！”方明一字一顿地订正道，“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说着，方明伸手指了指视频中那人怀里的档案，“从上往下数第三本。”

“黑色档案！”一个黑色档案袋闯入温良视野之中，虽然视频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那就是那份黑色档案，因为那档案袋正面的“绝密”二字实在太过抢眼。

黑色档案！这么说，爷爷生前整理的最后一份档案并不是科塔尔，而是这份黑色档案。之前一直认为爷爷的失踪是与科塔尔档案有关，现在看来，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温良想着，目光扫过文件名“一号人物”那几个字，不禁问道，“你是想告诉我，我爷爷是第一个发现黑色档案的？”

“不，他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他是第一个因黑色档案出事的。”方明说着，顺势点开来第二个视频，文件标注为“二号人物”。

“第二个因黑色档案出事的是十年前死于车祸的特情处何处长。”

“第三个是无故自杀的机要科科长曾卫红。”

“第四个就是这次死在家中的吴老局长了。”

“我不希望你会成为第五个！”方明抬头看着温良，诚恳之至。怎么说也是以兄弟相称了多年，他对温良总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将如此机密之事告诉温良。

机密，有时候是如同催命符般的存在。

“你方才说的这些人，都是因为黑色档案出事的？”温良不禁疑惑，心说，方明也才来保密局不久，他是如何得知十几年前的事的呢！

“我不确定他们的死是否与黑色档案有关，但他们确实是在发现黑色档案之后出事的，和你爷爷一样，意外都是发生在接触到黑色档案的当夜，或是第二天。”

“不过，也有例外！”方明沉默片刻，点开了另一个视频文件，文件标注“幸存者”。

“保密局有史以来在职时间最长的副局长古月，在接触到黑色档案后，没出现任何意外。”方明有意凸出了“古月”两个字，像是在提醒温良，这件事与古家有关。

古月，也就是古阳的爷爷。

“不对，你说错了，幸存者不止一位。”温良反驳道。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还有顾科长！”

“他！”方明陡然提高了音量，双拳不自觉地攥紧了，“不好，他有危险！”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从监控室的电脑中传来，方明迅速扫过眼前的监控画面，伸手指向一个没有任何影像的显示器，显示器下方编号：西楼四楼。

“是４０４！”方明大喊一声，快速冲出了监控室，直奔西楼四楼。

温良紧随其后，在他进入西楼楼梯间前追上了他。

夏末，正是最闷热的时候，虽然天阴着，风也刮得起劲儿，可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凉意，只是觉得浑身被水汽黏住了，很不爽利。

午后的楼梯间，如烤箱般存在，温良才迈进去，浑身便被热浪包裹住，热气钻进口鼻之中，连嗓子眼儿都是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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