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笑声阵阵，有人是真笑，有人是装笑，有人是赔笑，温良是苦笑。

周晟成也算是个识趣的，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追问下去，很快就用优盘拷贝了一份交给温良，还玩笑着说这是他助温良破案送的大礼。

古阳跟着淡淡笑了笑，但笑意很快散去，温良知道他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出口，那就是周晟成给特情组规定的期限，怎么那么巧就是七月底到八月底呢？

果然，古阳清了清嗓子，又冲周晟成问道，“我听说周组长还规定了寻人期限，说是要找到八月底，不知道周组长的这个期限是怎么来的呢？”古阳说完，正视着周晟成。

古阳问得很直接，没有绕任何弯子，这让习惯了曲意逢迎的周晟成十分别扭，加上被古阳直视着，似乎是有种压迫感在，周晟成下意识地往后斜了斜身子，将身子完全靠在了椅被上，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本以为古队长就是对那个嫌疑人感兴趣，没想到连我们特情组的事情也十分关注啊。”

“也不算关注，只是好奇，如果周组长不方便说就算了。”

“不不不，别人问兴许会不方便，但古队长问，我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其实限定日期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特情组准备撤换一批安全屋，八月三十一号以后，那些之前用过的安全屋基本上就全部废弃了，所以就没有再找出那个‘破洞大衣’的必要了。说白了，这次的任务也就是对他们这些新人的考验，原本就是没什么必要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七月三十一号和八月三十一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要说有也不错，都是月底嘛，发工资的日子！”周晟成油滑道。

说了一会儿话，机要科档案室那边，证据采集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古阳还赶着回警队处理剩下的事就先告辞了，温良本想也跟古阳一块儿离开，可周晟成说什么也要让他再坐一会儿，指派了车扬子去送古阳，又单独把温良留下了。

但这回和上回不同，周晟成没让温良跟他在办公室里闲扯，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拉着温良上了天台，说是国外寄过来的好烟，让温良好好品品。

温良原本就没什么烟瘾，抽烟也是在部队出任务时偶然学会的，所以对抽烟这事儿并不热衷，可看着周晟成掏出一个花里胡哨的写满了外国字的烟盒，说实话，确实是有想尝尝的冲动。

周晟成抽出一根烟来递给温良，面无表情地看了温良一眼，“酒能浇愁愁更愁，烟能解忧忧更忧，当真是人活着累，不如草木，花开花落，叶青叶黄，随风随雨随四季，无思无想的也就罢了。”周晟成戚戚道。

少见周晟成这副悲切的样子，温良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按说他和这周晟成也没什么交情，且是差着十几岁的年纪，谈心、感怀什么的还真是无从说起，所以听了他这一番掏心窝子的感悟，温良实在是有些看不透他的意图了，只好顾自地抽了口烟，没有应声。

周晟成也不意外，大概是原本就没想着让温良回应，又顾自喃喃道，“信一个人不易，疑一个人更难，可要在权势之地摸爬滚打，就偏得要信，就偏得要疑，官场逼疯老实人呐！”

“这几句话，都是你爷爷说过的。”周晟成又道。

“我爷爷？”温良不禁诧异。

“是他，他老人家看东西看得透，三两句话就把这权势之地、是非之争都说尽了。只可惜，看透说尽却走不出，实在是命运弄人。”周晟成说着，抬手指了指东楼二楼的最南头，机要科档案室。

“那地方以前是最清闲的所在，顾科长在那儿看看书、养养花，多少人羡慕，可如今却成了是非之地，要说这变化可真快啊。其实，那天出事的时候，我也在保密局没走，耳听着受害者一声声嘶鸣，眼看着幸存者仓皇皇逃命，像做梦似的。”

“那天，那天你也在？”温良心里一沉，心说，如果周晟成也在，那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或者正如他的话中所言，起码他看到了方明跑进档案室的一幕，那么他也一定看到何定远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还是，自保为上？”见周晟成没应声，温良试探着问道。

周晟成看着温良，沉思片刻，说道，“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是怎么想的，我也记不得了。”

原来他说的是二十年前的事，这云里雾里的倒险些把温良绕进去了。

“你是说，二十年前保密局四楼大火的时候，你也在？”温良又问。

“那时候我在三楼，我也记不得是在干什么了，就是看见有人从四楼冲了下来，衣服上的火都还没灭。”

“是爷爷？”

“不是。”

“不知道。”

“没看清楚。”

周晟成的话一时一变，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复杂了。

“那你当时没想过要帮他？”温良抬头看着周晟成。

周晟成被温良给问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人跑得太快，我追不上他。”

“可能也是没想过要追上去，遇到这种事，有时候脑袋是懵的，我当时就是懵了吧。”周晟成又解释道。

“对了，听说顾科长病了，你去看过他么，不如我们下了班一起去看看他吧，好歹也是同事一场。”没有任何过渡，周晟成生硬地将话题扯到了顾长发身上，看样子是想尽快结束二十年前的话题，可温良实在不明白，这话题明明是他挑起来的，为何又要匆匆结束呢？

“听说他在第一疗养院，我倒是也想去看看他，不过最近事多，恐怕还得等一阵子了。”温良嘴上敷衍着，心里还在介意顾长发冒用自己的名字给吴正平邮寄黑色档案的事，而且黑色档案本来是锁在他抽屉里的，顾长发未经他同意便将档案拿了去，这让温良心里着实不痛快，所以他是想去又不想去，想去把一切问个明白，可真要去了，这话又该从何说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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