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那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帮着古阳好好研究研究视频里的内容，兴许会有所发现。”周晟成猛嘬了口烟，一支烟燃尽了大半，他愣愣地看着烟灰，没有要弹落的意思。

这是温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周晟成，这个素日里笑意盈盈、油光满面的男人，此时却显得异常深沉，温良忽然想起段老头死前与何定远的对话，段老头说周晟成给四楼加锁是为了那４０４里头的宝贝，要说在今天之前，温良对段老头这话定然深信不疑，可如今他却不能确定了，因为此时的周晟成并不像个在机关里油滑处事的政客，更像个悲春悯秋、感怀世事的文人骚客。

情感太过丰富的人往往是不那么在意物质富足的。

有那么一瞬间，温良似乎明白了车扬子的那句话，车扬子说特情组的人活得像个演员，大概周晟成也是如此，将本真的自己包裹起来，用一副万金油的脸面应对这保密局里的一切，也许这样久了，连自己究竟是何种本心都忘却了。

快下班的时候，张千千打来电话催温良回科里，说是他和管佳在档案室等温良，准备清点档案室里的存档。

温良挂掉电话，本想着跟周晟成解释一番，可没等他开口，周晟成便摆了摆手，示意温良离开。

周晟成的手掌厚实，算是寻常人口中的有福之人的标准厚度，错身的瞬间温良注意到他的手背，几条怪异的抓痕引起了温良的注意，抓痕印记很深，应该是用指甲深深扣进去抓出来的，和前段时间温良手臂上出现抓痕十分相像。

“周组长！”温良叫了周晟成一声。

周晟成恍然一惊，身子颤了一下，恍恍惚惚地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事吗？”

“没有，我是看你的手背——”

周晟成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怔怔地愣了一会儿，“哦，是这个呀，是我自己挠的，最近多梦，大概是梦里头挠的，我也是这两天才注意。”

“周组长，你们家有养黑猫吗？”温良随口问了一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些抓痕不像是人挠的，倒像是猫抓出来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只扒了皮的狐猫。

“黑猫？没有，我不喜欢什么猫啊狗的。”周晟成说着，脸突然僵住了，身子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周组长？”见周晟成呆住，温良又叫了他一声，但周晟成没有回应，掏出手机来，拨着号往楼梯间去了。温良本想跟上去问个清楚，可追到楼梯间的时候已经不见周晟成的身影了，加上管佳又打电话来催，温良也顾不上多想，就先回档案室了。

天阴沉下来，云层薄厚交缠，天地间乌蒙蒙的，让人心里乱得很。档案室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所有档案都被堆在地上，管佳坐在一堆档案上，张千千长腿交叠，斜靠在一旁的书架上，两人大眼瞪小眼儿，见温良进来，情绪愈发低落了。

“温良，我看咱们机要科是中邪了！”管佳痴痴地看着身前的档案，嘟囔了一句。

“的确是不正常，你之前说档案室里的档案都没了，可如今又都回来了，确实诡异。”温良顺着管佳的话说道。

“不是，不是这事儿。”

“还有别的？”温良问管佳。

张千千抱着胳膊嗯了一声，“哥，我刚才和管姐看过了，这些档案都不是咱档案室里的，都是二十年前的旧档，是内调科的。”

“内调科４０４！”说完这几个字，温良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４０４的档案怎么会出现在机要科档案室呢，那锻造厂操控室里又是怎么回事儿，那里的资料又是哪儿的呢？

管佳站起身来，走到温良身边，低声说道，“温良，我总觉得这档案室里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刚才我自己在档案室整理的时候，分明是看见一个人影从书架后闪过去了，可我找遍了档案室也没找出那个人来。”

“你是说，档案室里这些档案有可能是那个人搞的鬼？”

“只有这一种解释了。”管佳说着，把温良拉到第三排书架后头，指了指第三排书架上方的那个排风管道，“温良，你还记得两年前你初到机要科的时候么，档案室里遭了贼，一份绝密档案被人偷了去，你知道那贼是怎么把档案偷走的吗？”

“通过排风管？”温良打量着头顶上这个长宽不足四十厘米的排风口，实在难以相像对方是如何将自己缩进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的。

管佳点点头，抱紧了胳膊，“这两年我一直觉得，那个人没走，他一直都在，也许就住在排风管里。”

“住在排风管里？”虽然一早就知道档案室里藏了一个神秘人，可要说这人一直住在排风管里，这确实是温良没有想到的。排风管内空间狭小不说，管道内也多年未清理过，东楼到底是上百年的老楼了，蟑螂老鼠自然不在少数，排风管无疑是这些蛇虫鼠蚁聚集之地，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常年与虫鼠为伍生活在排风管里呢，没有水源没有食物，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大概是觉得温良不信，管佳继续说道，“刚才我有意试探，去找千千前，我在桌子上放了杯水，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水杯里的水没了。而杯子上，留下两个指印。”说到这儿，管佳多少有些得意，她抬指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水杯，小声说道，“人离开水是活不下去的，我有个计划，也许能把这人给引出来。”

“那你就没想过直接进排风管去抓他出来？”看着管佳故作神秘的样子，温良忍不住打趣。

可管佳依然十分严肃，“你当我没有想过么，刚才我让千千帮我找出了这东楼的设计图，图上显示这东楼档案室的排风管与整栋楼的各个科室都是相通的，你觉得他会等着我们进排风管去抓他嘛！”

“当我没说，我是以为他一直待在档案室里呢。”温良淡淡说道。之前，温良确实是这样想的，这个神秘人对档案室如此熟悉，那么档案室一定是他最常活动的区域，可听了管佳的话，温良又有些想不通了，既然东楼的排风管都是互通的，那这个神秘人为何会一直盯着档案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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