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在古月之外,还有一个人对档案势在必得?”温良问周晟成。
“也许是一个,也许还不止一个。”
方明并不认同周晟成的看法,说道,“在黑市上放风出来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古月呀,他一方面通过古阳的力量来制约机要科获取信息,另一方面又在黑市上放风出来引起骚乱,这不是更有利于他趁乱拿到档案嘛。”
“不不不,别人都希望局面越乱越好,可唯独古月不会希望这样,因为比起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他算是对那份档案比较了解的。既然他能冒充‘谛听’指挥段祁东那么多年,也就是说他对段祁东所知道的事都了如指掌,以段祁东与温老科长的关系,段祁东一定是知道一些关于那份档案的内情的,况且古家与温老科长也一向有交情,除了温老科长,古月就最了解二十年前大火案和那份科塔尔档案的人了,他没有理由在一片大好的局势下搅乱局面,所以,在黑市上放出消息收购档案的一定另有他人。”
听了周晟成的分析,温良愣了愣,他开始注意到那个在黑市上放出消息,叫价一亿美金来收购档案的人。之前一直以为古月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而现在,温良又发现了除古月外的第二个敌人,这个人,比古月更精于权谋,是个杀人与谈笑间的谋士。
而且通过周晟成的分析,温良认为,锻造厂冷却塔内的那把火,很有可能就是这个谋士引燃的,目的是为了“打草惊蛇”,因为操控室失火必然会刺激到古月,引发他的进一步动作。
“那周组长对这个人有什么判断么,比如,他的身份?”温良问道。
周晟成摇了摇头,“我只能说,这个人比所有人都技高一筹,其他的,就算说了,也只是我的主观臆断,没什么价值。温良,一明一暗两个敌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想对付这两条比猎人更聪明的老狐狸,那就一定不能用寻常的办法,一定不要被框架所束缚。”
老狐狸?周晟成的这个比喻引起了温良的注意,显然,周晟成对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是有基本判断的,否则也不会用一个老字来形容此人。
不要被框架束缚,周晟成所说的框架是什么意思呢,是行事方法还是法律法规呢?
温良意识到,周晟成在给自己建立一种思维导向,话说的明而不透,但意思已然表达清楚了。
整整一夜,天已经微亮,周晟成直接去了西楼办公室,温良和方明则又回到了保密局家属院,只是这一次不是回温良家,而是去了方明在保密局家属院的单身公寓。
自从上次在西楼四楼出了事,方明还是第一次回自己家,而温良也是第一次来方明家。说起来温良与方明同住在保密局家属院儿,两家隔得不算远,但在此之前,两人来往的并不频繁,通常都是方明直接去温良家找他,而温良从来没有主动来过方明家。
单身公寓,面积不大,都是一室一厅的房子,是保密局为局里家在外地的同事分配的福利房,原本都是必须在保密局工作五年以上,而且得是结婚以后才能有这样的待遇的,但保密局家属院儿的房子老旧,局里的其他人都看不上眼,这福利房的名额就落在了方明头上,对方明而言,也算是幸运吧。
“先随便坐吧,我把窗户打开。”进了屋里,方明招呼道。
“收拾得很干净嘛,简直就是在部队时候的标准。”温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儿,坐进了沙发里。
沙发对着卧室的门,卧室的门关着,但没关紧,闪着一条细缝儿,不知道是门锁坏了还是原本就没关好。
方明把屋子里的窗都打开了,风吹进屋子,风声瑟瑟,秋意十足。
折腾了一夜,温良窝在沙发里,困意袭来。
“喝点儿水吧,说了一夜的话,早该口干了。”方明从厨房端出一杯水来,用了一个一次性纸杯。
沙发前的茶几上是有水杯的,两个蓝色玻璃杯,杯子底部雕着卷云纹,十分精致,以温良对方明的了解,这应该不是他自己买来的。
“那杯子很久没用过了,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先用纸杯喝吧。”大概是注意到了温良盯着玻璃杯,方明跟着解释道。
“哦,没事儿,就是觉得这杯子很漂亮,可不像你的眼光能选出来的东西。”
方明勉强笑了笑,没有应声。
秋风紧,晨起的秋风更是如此,窗帘被风吹得狂舞不止,撩得人心中烦乱。
方明起身将窗帘系紧,回来的时候顺手收起茶几上的两个蓝色玻璃杯进了厨房,温良见原本放杯子的地方留下了水渍,一时间困意全无。
方明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过了,就算是玻璃杯底沾了水也早应该干了,可这两个蓝色玻璃杯底下怎么会还有水渍呢?
方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指尖触碰桌面,竟感受到一阵温热。
有人才用杯子喝了水,而且还是热的,这么说来,刚才方明拿走杯子的时候,那杯子也应该是热的才对,可方明怎么就没有任何反应呢?
“方明。”温良冲厨房喊了一声。
方明从厨房走了出来,“怎么了哥,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儿早饭,现在估计已经有早点了,咱出去吃点儿?”
“我不饿。”看着方明故作镇定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温良确定,方明一定是发现了异常的,他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把自己支走,可经历这么多事,他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呢?
“方明,这桌子上有水。”温良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渍,目不斜视,就这么一直看着方明。
方明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将水渍擦干,站起身来停顿了几秒,好像是要说什么可又还没想好,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对温良说,“哥,你今天还要去保密局么,用不用回家换身衣服。”
方明意图明显,温良也不想当面戳穿,只说了个“好”字,便起身离开了。
临出门前,他又看了一眼卧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那门关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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