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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存在自有原因

我缓缓站起身来,静静地看了一眼那万丈深洞,抬头向水上看去,光凭视力是无法看穿上千米深的江水的,不过以我现在魂识的力量,轻而易举的就能看穿千米水域,只是我的本魂黑莲不在我的身上,无法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而动用魂识却是十分耗费灵力的,能不消耗就不消耗,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来杀我而趁机夺取仙人配。

我低头静静的看了一眼那万丈深洞,轻轻道,婉儿,我走了。

我转身一步一步从寒冷的江水中走来,走向江边,上了江滩,根本无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临江而立,江水幽幽,江风凛凛,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恬淡和宁静。

寒风中,我默默前行,不知何时,眼角流出一滴液体,我伸手轻轻一抹,看到手指上一颗晶体颗粒,犹如宝石,晶莹剔透,却冰寒刺骨。

我沉默的看着那颗晶体,轻轻握在手心,包裹着它,想要让它融化,可是我的手心也是冰冷的,根本无法让它达到融点。

我笑了笑,缓缓用劲,既然无法让它融化,就直接将它捏碎,张开手掌,风一吹,飞散无痕。

其实,很多次,我都想问一问白,婉儿的残魂被融进了谁的魂中。

其实,很多次,我都想去看一看那融合了婉儿的残魂的女子,即使我知道婉儿的残魂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灵魂的一部分。

但是,我不敢问,我怕我一旦知道了会忍不住去找她,一旦再次相见,我怕彼此会再一次沦陷。

白常说,相见不如不见。

然后,我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那两个芳香迷人的小酒窝。

一旦出现,便再也驱赶不走,无法清除,即便我在脑海之中幻化出千万道黑色利箭,也无法洞碎她,她就在那里,坚决而又顽固,强横而又霸道,就像一只盘踞着的巨兽,又仿佛有甘醇的美酒悄然酝酿,暗香迷迭。

白不知何时苏醒过来,他盘坐在白莲之上,咧嘴浅笑,笑得灿烂而又哀伤,他轻轻道,夜,我知道你想什么,其实……

我猛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传音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算了。白轻叹道,只要你想,可随时问我,即便我不愿意,但也会告诉你。

脑袋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心脏之上的冰封卡嚓卡嚓出现数道可怕而有剧痛的裂缝,我柔声呼唤道,婉儿,你可还好?

夜,你还好吗?白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之中轻轻回荡,清幽而又哀伤。

我踉跄前行,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婉儿最后那一句,若有来生,夜,你来渡我,可好?

我的灵魂呼喊着,咆哮着,婉儿,你要我渡你,可谁又来渡我?

她吗?她能渡我吗?她能带着我走出这茫茫无际的黑夜,能给我带来光明与温暖吗?

不行,我是什么,我是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幽魂,又怎能去对一个人类动情。

我不会甘心就此臣服,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天地间,我的一切,哪怕就是感情,也都要由我自己来主宰。

深呼吸,我不可以再见她。

看着我闪烁不定的眼神,白幽幽叹道,夜,别白费力气了,你控制不住的,在这世上,等你强大到一定地步,你也许可以控制花开花落、生死轮回,但是你却无法控制感情,即便是神也控制不了,感情是超越了一切的无上存在。既然无法掌控,不如自然而然,一切随缘?

我冷笑传音道,除了自然而然,一切随缘,我还能怎么办?

身体和情绪渐渐放松,我抬头望着阴沉压抑的夜空,有黑云朵朵,阴风阵阵,渐聚渐散,变幻莫测。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永远解决掉这个烦恼的办法,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然后我笑了。

白看见我笑了,眉头微蹙,疑惑道,夜,你笑得如此阴险邪恶,又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

我淡淡的盯着白那双银色如同太阳般明亮的眼眸,嘴角微微上翘,冷笑道,也许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感情,但是,我可以掐灭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

什么意思?白收起了她的笑容和不羁,严肃而认真的盯着我。

我冷冷道,自然就是杀了她。

白听到我的话,猛的站起,一双阳眸直盯着我,爆射出炙热而耀眼的银色光焰,如同两轮燃烧起来的太阳。

我盯着他那双阳眸,冷冷道,你不答应?

我决不答应。白的声音异常的强硬和坚决。

你不答应,又能怎样?更何况她有我们需要的力量,她死了,一了百了,我再也不会多想,在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婉儿,你不是一直问我该怎么做吗,这样做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又何苦自欺欺人,你的心里、脑里、魂里,已经刻上了她的身影,便是杀了她又能如何?那只会让你更加深刻的铭记她,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和难受。

长痛不如短痛,对于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我不懂,但经历过一次,便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白那双银眸里的烈焰渐渐熄灭,身上的银色圣光也渐渐散去,恢复了本魂面目的白有些虚弱而无力的坐在白莲上,看着我忧伤而落寞道,夜,不要那样做,那是个好女孩。

你知道,白,不管是谁,一旦让我感到威胁和害怕,那定然是灭亡的结局。

白直盯着我的眼睛,轻叹道,如果是我呢,是我让你感到威胁和害怕,你也要灭亡我吗?

我眉头紧皱,四目相对间,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愤怒和坚持,谁也不肯作出退让,刚放松的拳头下意识的再次握紧,许久,才渐渐松开,我笑了笑,轻轻道,白,你知道,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能会伤害你,但我绝不会的。说完这句话,我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和迷茫。

白居然怀疑我。

白看出了我情绪的低落,轻叹一声,歉疚道,夜,我从没怀疑过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纠结,婉儿其实已经不存在了,忘了她吧,开始另一段新的感情,岂不是很好?

你觉得我还可以吗?我的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翘,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在自嘲,继续道,慕幽香还活着,你尚且不敢和她在一起,只敢偷偷摸摸的想她看她,而我呢,我是什么,我是个只能出现在暗夜里的孤魂野鬼,我能给她什么?

但那也没有必要杀她啊,你真的舍得吗?

好,我不会故意杀她,但是她最好不要再惹我。谈话到此,我不想再和白继续这个深沉无聊的话题,我也不知道今夜我为什么情绪这样失控。

白沉默片刻,轻叹道,夜,如果你伤害了她,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不如不答。

前方不远处就有个公交车站,我想到了那诡异的7路公交车,便轻步过去。

已是深夜,候车的人不多,加上我才五人,路上的霓虹依次渐渐熄灭,天地渐渐昏暗,风激冽而冷酷,大家都裹着厚厚的冬衣,以抵抗蛮寒的侵袭。

有三人已经打的离开,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三十上下,175厘米,不胖不瘦,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带着书卷气,穿着黑色风衣,提着黑色公文包,三七分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下巴的胡茬子剃的很干净,隐隐发青,看起来品相不错。

他静静的等候着,隐隐有些着急,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对他,我产生了一些兴趣,魂识传音道,白,你知道这男人在等待什么?

白脱口而出道,公交站牌不是等公交车就是等出租车,还能等什么?

我嘴角微微上翘,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这时候正好有一辆空出租车在我们的身前停下,中年司机热情的招揽着我们,我无动于衷,那男人礼貌而微笑道,对不起师傅,我暂时不用出租车。他的声音颇为浑厚,磁性而动听。

出租车很快便驶离了,如同幽灵,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微微笑道,他既然不是等出租车,那定然是等公交车了。

公交车只剩下7路了,他敢上吗?我话音刚落,7路公交车就缓缓从远方驶来,虽然老旧,风华不再,姿态却依然从容不迫。

我淡淡道,白,你喜欢赌,我们赌一把怎样?

赌什么?

就赌他是否上7路公交车。

白深深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微微笑道,我赌他不敢上车。稍作停顿,白看着那辆已经停在我们面前的7路公交车,疑惑道,夜,你说这辆公交车做的基本上就是亏本的买卖,公交车公司为什么还让它继续上路经营?

这世上很多人会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情,也许只是为了纪念,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无可奈何,也许公交车公司根本就不知道这辆公交车的存在,但存在自有原因。

7路公交车已经停车,前门已开,后门紧接着夜开启了,除了那位诡魅而又冷漠的女司机之外,照常没有一个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