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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被劫

梳好精致的发髻,秋棠把凤冠戴在清舒头上,冠上的双凤相对仰卧斜飞,翅上镶着精琢玉片花饰,底座分垂下珠玉串饰,遮住清舒的视线。穿上那件极不合身的婚服,秋棠为她换上那双特意让木匠制成的木屐,长裙刚好曳地,随着清舒的移动,倒有了轻盈飘逸之感。

本定于辰时而来的接亲队伍却还迟迟未到,傅大人已是十分不满,若非皇上赐婚,让他女儿嫁给一个将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佩瑶性子弱,若见此,还不定做出什么傻事呢!想到这里,傅大人心里更加不安,在门外踱来踱去,管家也是一脸莫可奈何的样子。

眼看已到巳时,方见一队人马姗姗来迟,待看清马上坐着的那人后,傅大人险些顾不得体统要破口大骂,脸色因憋着气而涨得通红。

到了大门外,马上的清秀男子下得马来,盈盈施礼道:“在下是将军府中护卫总领施翏,将军有要事在身,特令我接夫人进门。”

傅大人忍了忍,拱手道:“有劳施统领了!”

清舒由秋棠扶着出来,虽盖着大红盖头,但那一身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披在清舒身上,使得这个尚未长成的少女显得几分惹人怜惜,那只纤巧柔荑向施翏递来,施翏就势把她打横抱起,送进了小轿内,而后轻跃上马,折身回府。

没有唢呐喜乐之声,没有任何仪式,她就这样卑微地进了他的家门。

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清舒心里多少是有些怅然,毕竟这是一生一次,一个女子的一辈子,就这样交到了一个男子手中。

珠帘轻响,秋棠欣然起身相迎,却不料是个婆子端进些饭菜来,略带同情地看了眼清舒,放下饭菜,才行礼道:“将军今日不在府里,夫人早些歇着吧!”

不在府里,他会去哪儿?

清舒清柔道:“有劳妈妈了,秋棠!”

秋棠急忙打赏,婆子道谢退出。

清舒掀下盖头,卸下沉重的头饰,叫过秋棠一起用膳,秋棠因怕小姐难过,也不说什么,两人默默用完了晚膳。

秋棠正欲出门打水给小姐洗脸,忽觉头晕,扶额倒下了,清舒也伏在了桌上。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贼头贼脑的黑衣人偷偷摸进来,将清舒扛在肩上,急速闪身离去。

苏宸骑马归来,抱下一个尚在昏迷中的女子,管家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苏宸匆匆进门,把女子安置在床上。女子脸上满是惶惑,口中时而喊着:“快跑,父皇!”时而又局促皱着眉,唤着:“宸哥哥,你在哪里?舒儿等得你好苦,你为什么不来?你是不是不要舒儿了?”

苏宸给女子擦着汗珠,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口中喃喃道:“舒儿,宸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

几月前,他听闻契丹攻入殇国都城定都,两军交战达三月之久,契丹大军将定都团团围住,殇国粮草不足,最终被契丹攻破。契丹军闯入城内,在城内烧杀抢掠,殇国皇族死的死,逃的逃,当他赶到定都的时候,皇宫已经改名换姓,她下落不明。他派人找了一个月,把定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她,属下劝他说别找了,舒仪公主说不定已经死了,又或者,契丹皇帝垂涎她的美色,早暗暗将她纳入后宫。但他不信,她说过要等他回来的,她一定会等他回来的。

终于,在一个勾栏里,他看到了在台上奄奄一息,正被人牙子拍卖的她,将她带回了自己身边。

良久,苏宸突然想起傅佩瑶来,唤来管家,管家说是新夫人已经睡下了。

次日一早,管家满脸忧色来报:“不好了,新夫人不见了!”

苏宸不耐烦道:“不见了就不见了,大呼小叫,不就是府里丢了个女人吗?”

管家无奈地摇摇头去了。秋棠已是哭得死去活来,见管家出来,急忙抓住他问:“怎么样?将军派人去找了吗?”

管家仍旧摇摇头去了。秋棠擦了眼泪奔出了大门。

“宸哥哥,你在哪儿?宸哥哥!”

“我在这里,舒儿,我在这里!”苏宸握着她冰凉的手,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来,苏宸用指给她擦去。

触到一抹凉意,女子睁眼,惊地坐起,惶惑地下床来,朝着门外跑去。苏宸从身后抱住了她,凤舒仪一边挣扎一边喊:“放开我,救命啊,宸哥哥救我!”

苏宸把她搂得更紧,薄唇吻上她的颈,轻轻道:“舒儿,我就是你的宸哥哥!”

凤舒仪惶惑地看着他,既而落下泪来,扑进他怀中哭道:“宸哥哥,真的是你,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宸抱她在怀里哭,等他的公主哭累了,他亲手拿起紫檀木梳子给她梳理云鬓,施上铅华,涂上胭脂,此时的她虽不复当年的神采,却依旧这么美,万物都为她倾倒。

凤舒仪看着房中大红的绸缎,问道:“宸哥哥,你成亲了?新娘是谁?舒儿……”

未等她言毕,苏宸的纤指已压上她的唇:“在我心里,只有舒儿一人。”

凤舒仪浅浅笑了,垂下眸,脸上一片娇羞。

清舒缓缓睁眼,见眼前一片光亮,一堆火燃得正旺,一群打扮怪异的人围着火烤鱼烤肉,香味四散开来。动了动,清舒才发现自己被缚在了一棵树上。

“大哥,苏宸这么不知好歹,非要跟你作对,这次非让他放放血不可!”说话之人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看向清舒,扭头道:“大哥,这小娘儿们长得不错,他要是不肯依从,咱就占了他的女人,让他也戴顶绿帽子。”

那几人哈哈大笑着,清舒忍无可忍,骂道:“无耻!”

那被称做大哥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一脸奸笑地靠近清舒。

“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

“中年男子攫住清舒的下颏,阴狠道:“苏宸要是不归还我二弟,我让你碎尸万段!”

清舒下意识一脚踢了过去,因脚上穿的是木屐,疼得中年男子呲牙咧嘴,扬起巴掌,见清舒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忽然狞笑一声,放下手,向方才那独眼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抽出正燃着的一根木棍,故意来回在清舒面前靠近又移开,见清舒闭着眼,满意地道:“怎么样?怕了吗?来叫声好听的哥哥,爷就饶了你!”

清舒忽然睁了眼,又要一脚踢过去,那男子急忙躲开,用脚把清舒的鞋子踢开,阴笑道:“又来这招,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清舒又是一脚踢过去,被他捉住灵巧的脚,细细在手中抚摸,火边一个短袍男子道:“算了四弟,你别逗她了,等苏宸乖乖把二哥交出来,咱就把她送回去吧!”

清舒见这男子一头青巾,身上是身短褐,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对她也全然没有敌意。

从他们的交谈中,清舒了解到他们是一伙起义的义军,齐觞暴虐,天下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十米九为税,百姓活不下去,终于奋起反抗。

听了这些,清舒心里不由泛起点点恨意,想起相府上下一百零四口人无辜惨死,而天下人却还在歌颂皇上隆恩浩荡,何其可悲?

“姑娘,你别伤心了,只要我二哥平安回来,我们就放你回去。”青巾男子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滴,用眼神告诉她他的话是绝对可信的。

“放开我,你干什么?”

“姑娘莫动,赵某对姑娘并无恶意。”青巾男子捉住她一双玉足,取下头上的青巾替她包住脚,清舒抬眸看向他,他松了手,淡淡道:“起霜了,用这个缠上,姑娘就不会冻伤脚了。”

火边的一堆男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独眼男子抓了抓头道:“三哥就是心软,她可是苏宸那老狐狸的女人。”

沉寂声。

清舒忽然觉到了一点点暖意。青巾男子有意或无意地拿眼瞟着她,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又疾速收回了目光。

第二天,一位探子在中年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中年男子面色铁青,一拳砸在树上。青巾男子在旁劝慰。

清舒隐隐觉得苏宸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他真这么狠心,抛下自己不管了吗?

“四弟,你冷静一点!”青巾男子拽住一脸恼怒,拿刀朝清舒走来的独眼男子。

独眼男子怒吼道:“你叫我怎么冷静?二哥在他手里,还不定遭了怎样的罪呢,你让开,我宰了她,出了这口恶气!”

青巾男子踱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四弟,这不是她的错!”

“哼!”独眼男子不情不愿地扔下刀,朝清舒狠瞅了一眼。

不知是害怕还是伤心,清舒不可抑制地落下泪来,独眼男子粗声喝了一句,让她别在这儿嚎丧,青巾男子却是默默走到她身旁为她拭泪。

苏府。

待冷静下来,苏宸忽而想起管家的话来,她已经失踪了三日,本以为她只是耍小孩子脾气自己躲起来了,那日收到起义军的信,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把信撕了,他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她会不会出事?

正在这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凤舒仪甜甜笑着进来,苏宸一见到她,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舒儿,你怎么出来了?丫鬟呢?你身子还未好,受了寒可怎么好?”

苏宸关切的话语使得美人抿唇一笑,坐下偎在他怀中道:“舒儿已经好了,有宸哥哥这句话,舒儿便是再死一回也甘愿。”

“不许胡说,动不动就提死啊活啊的,我要你好好活着。”

凤舒仪凤眸朝他一瞟,浅浅吻上他的脸,苏宸则缓缓俯下身子,向她樱唇上吻去……

中年男子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独眼男子已经在他眼前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圈,中年男子终于不耐烦道:“别走了!”

独眼男子停下脚步,叹了一声也坐了下来。青巾男子拿着一只刚烤好的鸡,一块块小心地撕下来喂清舒,清舒起初不肯吃,在青巾男子的软语相劝下才肯张嘴。

“咳咳!”

“慢点,别急!”青巾男子拿过水囊喂她喝了点水,又替她擦了擦嘴角,继续喂她吃鸡肉。

独眼男子的眼睛已经盯在他们二人身上半刻钟有余,嘴角泛着一抹冷笑。

中年男子终于从地上站起,“不等了,今晚就行动!”

“大哥,切不可莽撞,这样草草行事,非但救不出二哥,弄不好还会白白搭上咱们兄弟的性命!”

中年男子看了青巾男子一眼,无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