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精神病院。
大火绵延,桑晚轻咬着唇,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后门。
她赤裸着双脚踩在嶙峋的小路上,破碎的玻璃片和树枝将原本白嫩染上血红,白色的棉麻长裙破烂不堪。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桑晚浑身狼狈地瑟缩在破乱的垃圾堆里。
“小桑晚,你在哪?快出来。”
男人的嗓音柔和,桑晚却止不住地浑身发抖,清灵纯澈的眼底尽是惊惧。
“小桑晚,哥哥来接你回家了,以后你就不用留在这受苦,只要你乖乖嫁给王总。”
“你也不想留在这继续受罪对不对?你放心,跟哥哥回去,哥哥不会再让你受饿挨冻,娇娇也不会欺负你。”
男人的脚步停在离她不过尺寸的地方,桑晚脸色惨白,她抓紧了手,仿佛崩溃般呐喊。
不!
不能回去!
她决不能死在秦家。
泪水沾湿了她颤动的眼睫,过往一幕幕重现,她只觉全身发冷。
桑家被人设计家破人亡后,她和桑敏被送到桑家的世交秦家。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喊了多年的哥哥秦妄和桑敏竟是同流合污的大尾巴狼!
青梅竹马的秦妄不仅侵吞了养父母留给她的遗物,为了逼问得知桑家其他的财产,更是无数次殴打虐待她,她在秦家步履维艰,生不如死。
桑敏,桑家的真千金,她的好姐妹却恬不知耻地助纣为虐!
然而迫害桑家的敌人不明,父母兄长接连离世,就连她的男友徐晟也死在了海中……为了保住性命,她不得不隐忍。
直到秦妄的表哥对她伸出魔爪,她终于报了警,秦家为了保全声名,却将她送入了精神病院。
而如今,秦家为了王总的彩礼,竟想再次将她卖出去!
直到精神病院突然起火,她才有了逃离的机会。
明知自己不能发出声音,桑晚还是忍不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整个身体颤抖地缩在脏乱的垃圾中。
“你是不是看错了?”
桑敏的语气透着不耐烦,“那丫头没准都死在了大火里!怎么可能跑到这来?!”
秦妄拧着眉,神色阴沉许多。
火灾来的猝不及防,他也只遥遥一望瞥见女孩的身影。
真是他看错了?
“她要真死了,可够晦气!”
他的几千万,就这么平白没了。
阴冷的声音让桑晚忍不住颤栗,秦妄这种人说句魔鬼都不为过。
惊惧将她的感官淹没。
沉沉夜色,她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隔了好一会。
脚步声渐渐远去。
桑晚悬在心口的一口气渐渐散落。
然而,轻缓的步伐踩过松枝。
似是有人折返。
桑晚脸色泛白。
秦妄……又回来了?
步伐声越来越近。
气氛瞬间逼仄紧张,她屏住呼吸,手心因为紧张抓出淡淡红痕。
修长的指尖拨开她上方的遮掩,冷冽的沉香窜入鼻腔。
月色落下,凉薄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响起。
“桑小姐,别来无恙。”
这声音——
桑晚脸色煞白地抬起头。
朦胧月色,男人妖孽慵懒的姿态映入眼帘。
他低垂着眼眸,微凉的指尖轻轻掐着她的下颌,似乎并不介意些许灰尘。
“你这副样子,真是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温柔且磁性的嗓音,却让桑晚颤得更厉害。
是他。
周逾白。
她曾经名义上的,未婚夫。
在她还是桑家大小姐时,她曾见过这位未婚夫数面。
只听闻,他残忍、冷漠,诡谲而凉薄。
连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冷的。
桑晚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想要逃离。
然而,背部抵上灰白的墙,她退无可退。
下一秒,手腕被男人钳住。
她被男人俯身打横抱起。
过度惊惧不安,她惊慌失措,在他怀里挣了挣。
察觉到她的挣扎,男人食指抵在唇间:
“嘘。”
他俯首,薄唇微勾,嗓音诱人。
像极了惑人心弦的魔鬼。
“乖一点,未婚妻小姐。”
桑晚不敢挣扎,发白的指节死死攥住他胸前的衣料。
直到她被男人抱上车。
车内温度很低,空间密闭。
她满身狼狈,惶恐不安。
尤其,眼前这个男人,意图不明,却又格外危险。
直到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明晃晃的结婚协议书五个字映入眼帘。
她似乎并不理解他的意思,怔愕地抬头,恰好撞入他兴味的凤眸内。
男人薄唇微动,低哑好听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三年前,我和你曾有过一桩婚约,桑家家破人亡后,这桩婚约也再无人提及。三个月前,奶奶病重,她老人家唯一的愿望便是让我娶你,所以……劳烦签了它,桑小姐。”
他微凉的指腹轻柔地将她的下颌抬起,黑眸里容纳着她不安慌乱的神色。
赏玩之味分外明显。
桑晚却心头一跳,她抿着唇,局促而难堪。
她和周逾白确实有这桩婚事。
但,三年前,她曾亲口拒绝,选择了她所钟爱的徐晟。
那时,桑家尚未破产,父母干脆遂了她的心愿。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眸底藏着几分无助,犹豫着要不要比划手语。
男人怔了一瞬,忽地薄唇一弯,眼底浮出些许恍然,指腹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唇角。
“我忘了……”他望着她,俯身逼近,“桑小姐成了可怜的小哑巴。”
桑晚垂下眸,眼眸惊颤,下意识收紧了手心。
她不是天生就不会说话的,而是在秦家那场高烧后,一夜失语。
周逾白递给她一块手写板,清了清嗓子:
“还识字吗?”
语气委实刻薄。
桑晚接过手写板,很快,精准地传达她的意图。
“我与您的婚约关系,三年前,就已经解除了。您不必履行莫须有的责任。”
徐晟死了。
可她从未想过,会突然有一份莫名的婚约降临。
见她拒绝,周逾白笑了。
他近乎神色有些怜悯地看她:“你是不是误会了?”
桑晚愣了愣。
“桑小姐。”他捏着她的下颌,指尖凉意瘆人,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桑晚心头一紧。
男人的斯文温润下,强势与冷酷展露无遗。
他轻笑了声,看向她,嗓音冷冽诱人,落在桑晚耳中却分外悚然。
“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你送回秦家。”
桑晚猛地睁眼,身体止不住地发颤,眼泪簌簌滴落。
“开车。”
男人却置若罔闻般收回目光。
车缓缓前行。
一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前。
周逾白几乎是将她拎起,丢到了房间内的床上,他拂去她脸上的灰尘,吩咐下人:
“把她洗干净,未来的周夫人可不能这么狼狈不堪。”
周逾白没再理会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大厅内,沈宴一群人正在打牌,见他出现,八卦兮兮地凑了过来。
“哥,小嫂子什么样?”
“她啊……”
周逾白漂亮的丹凤眼漫不经心地垂了垂,才轻笑着补上句:“……又蠢又弱的,像是只迷了路的小羔羊……”
话音未落,女孩穿着纯白的裙子,披着微潮的长发,局促不安地出现在玄关处。
裙子刚及膝,露出如玉般的小腿,纤细莹润,让人忍不住把玩。
周逾白半眯着眼,眸光一暗,唇角忽地多了丝玩味的笑意。
也就这双腿,勉强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