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如神祗的容颜刹那间由强作的冷静化为阴沉：

“皇后来这么晚，还有没有把朕的生辰宴放在心上？”

啧啧，果然是气她来晚了。

——“挺小题大做的，狗男人。”

她是这么想的，嘴里却不诚实地扯谎：

“陛下莫急莫气，为了陛下生辰宴，臣妾花了些心思精心打扮，这才忘了时辰。”

林清回气急反笑，反手将笑意柔媚的楚毓扣入怀中，贴着她的耳侧低语：

“皇后这打算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朕？”

什么虎狼之词。

——“我倒是想把你打包起来，送到秦婉月的床上！”

楚毓腹诽着，神色上却娇羞得很，一点无语都看不出来。

她耳际爬上一点点薄红，推开林清回时姿态婉转又小心翼翼，在旁人看来，既不可描述，又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陛下不要乱猜，臣妾给陛下准备的好礼，定会让陛下满意呢~”

林清回抚在楚毓腰间的手却顿住了，黑漆漆的凤眸钉在她身上，嘴角弧度忽然消失了，他冷冷撤手，下一刻居然拂袖而去。

颇像是被负心了似的。

楚毓停在原地，看着今天宴会的主角离她远去，径直分开不断涌动的人流，走向设宴的大殿里，觉得匪夷所思。

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须臾间，她又瞥见一道不善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

楚毓抬眸一看，这不刚才才勾搭上陛下的娇娇表妹么？

她一寻思，为表恶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尹灼华的同时，嘴角也上扬了三个像素点。

三分薄凉，三分讥笑，犹带着四分的漫不经心。

笑罢，也不顾尹灼华有没有破防，就由凝雪扶着仪态万方地缓缓步入殿内。

“皇后娘娘驾到——”

正殿内人到了大部分，除了为祝寿费尽心思的朝臣，还有朝臣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们，多数都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打扮得格外清新亮丽，恨不得把皇帝的生辰宴变成争芳斗艳的盛会。

望见她，纷纷跪下行礼问安。

只有林清回姿态随意地坐在主位上，修长的双腿掩在龙袍之下，望向她时，容色冷峻。

楚毓看了他一眼，暂时别开视线。

看看那些官家小姐们，倒是也有清新脱俗的。

比方说，她一眼就看到了秦婉月。

秦婉月不像其他人那般簪满珠花，乌黑的发髻仅用几支累丝点翠珠钗妆点，身穿一袭丁香紫蜀锦裙，恍如清水出芙蓉，在一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女们中格外出挑。

“女主这一身可以，再跳一支艳惊四座的舞，应该能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艳压群芳。”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星星瞥了主位上的人一眼，弱弱地说。

她在看秦婉月的同时，林清回也在看她。

楚毓的一切想法都被他尽收眼底。

看得出来，她很想让秦婉月大出风头啊。

林清回心情更不好了，看着楚毓在他身边落座，任凭周遭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打量过来，她明媚的鹅蛋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

那些淤泥中蔓生着破土而出的阴暗心思，还在黑泥中不断翻涌着。

“这就是中宫皇后啊，百闻不如一见，别的不说，身段样貌都是顶尖的。”

“皇后漂亮又如何，还不是个没脑子的，看久了陛下肯定厌烦。若本小姐进了宫，一定比她要受宠许多！”

“陛下既然默许了太后操持生辰宴，想必是受够了这个皇后吧？”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不爱她了呢？

林清回眼中雾气氤氲，望向身边神色冷静的楚毓时，漆色眸底遍布偏执的占有欲。

是太后从中作梗，在他忙于处理北边敌国军务时趁虚而入，把生辰宴改造成了选妃宴。

既然如此，生辰宴一旦结束，他就会让人把贬官的旨意传到国舅府上。

国舅爷的高官厚禄，也别想要了。　　

此时众人还没察觉“寿星”有多不情不愿，只当皇帝还为边关事务烦忧，便有一些大臣提前为林清回献上万寿酒，吉祥话说个不停。

“微臣祝陛下龙体康健，祝娘娘凤体安康，愿我朝国泰民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大臣还很有眼色，除了给林清回献上万寿酒，还对楚毓敬酒。

“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还不如做好你分内的事。”　　

林清回冷漠的神色把楚毓给逗笑了。

她端起酒杯。

见名义上的丈夫没有回应的意思，正要遥遥地应和那可怜的臣子一下，耳边传来他不悦的声音：

“皇后身体还没好全，这杯朕代劳了。”

说罢，他饮下万寿酒，又自然而然夺过楚毓手中酒盏，举杯一饮而尽。

目光相错的那一瞬，楚毓看到了他眸中的不满。

不满？

有什么好不满的，她是不是看错了。

那臣子愣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众人也不约而同看向帝后二人，眼神复杂。

陛下居然替皇后娘娘喝酒了！

楚毓接受着他们目光的洗礼，若有所思地看向身边人。

她那杯浓度不大，可是大越宫廷内的万寿酒，浓度可不低。

只见林清回接连饮下两杯酒，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浮起了淡淡的绯红，修长的手指放下酒杯时，动作还是稳稳的。

她还挺意外的。

这么能喝。

林清回又拾起她的手，长眉微蹙，在她耳边轻声道一句：“有什么酒，让我替你喝便是。”

他的神色那么认真，让楚毓都有些恍惚了。

从旁人的角度看去，帝后如同在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

太后脸色一变，殿中众人一时间也鸦雀无声。

贵女们似乎察觉到了隐隐的压力，艳羡不已。

一部分人觉得：

最近流传出宫的传言不可轻信啊，陛下对皇后好像挺宠爱的。

另一部分则把解释成陛下在给楚元帅做样子，不以为然。　　　　

生辰宴开始后，众位大臣一个接一个献上贺礼，从硕大的夜明珠到南海红珊瑚雕件，另有好些东西楚毓也是第一次见到。

就连权倾朝野的楚元帅，也送了皇帝价值连城的财物。随后，各色珍馐佳肴相继上桌。

如果要楚毓作为纯路人点评一下，不得不说，作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太后操持生辰宴还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