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花容失色，垂在身侧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字一句喃喃道，“我只是想绣金龙含珠，为陛下献上最真挚的祝福，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图样，还能被人设计出那么多的花样！”

行啊，死到临头了，她还能垂死挣扎一下。

不过她的理由已经不足以服众了，楚毓便痛痛快快地补刀：

“尹灼华，真是为难你找和本宫这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了，还要去一样的地方开光，要不本宫把天兴寺的住持叫过来，问问他们到底是谁先来，谁后到？”

听到这里，尹灼华彻底撑不住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天兴寺当初也是皇家出资修建的，世人皆知，天兴寺众僧各个品行高洁，每年都会为大越祈求平安。

如楚毓猜的那样，她的确为了做样子，去了一样的寺庙，向众僧隐瞒事实做了同样的仪式。

如果此时陛下把天兴寺那位德高望重的住持叫来问一问，他必然不会说谎。

林清回得了心意满满的礼物，又把尹灼华慌乱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好不愉悦。

“天兴寺离皇宫不远，来人，把人请来一趟。”

“陛下，小女是无辜的——”尹灼华泪眼朦胧地坐在地上，一时间语塞到根本不知说什么，早就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清回揣着楚毓所做的福袋，凤眸一眯，冷笑一声：

“尹灼华，你是把朕和在座所有人都当傻子么？”

尹灼华泪光一闪，为他浑身的冰冷气场所震慑，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慈眉善目的天兴寺住持匆匆赶来。

太后沉着脸问住持：

“这两枚开过光的玉佩大师可眼熟？大师可否还记得，在场是谁先行求到寺里为玉佩开光？”

“阿弥陀佛，贫僧不曾记错，有两位施主一前一后拜访我寺，前一位施主曾在寺中为陛下与皇后祈福，嘱托贫僧为玉佩开光，这位施主，正是皇后娘娘。”

“后一位施主略有奇怪，傍晚时拿着同样的玉佩，道与娘娘交好，托贫僧也为玉佩开光。”

住持说罢，就不再多言。

此话一出，就完完全全打破了尹灼华最后的幻想。

这下子，众人都彻底醒悟过来。

原来，这精致又珍贵的云锦福袋，乃是皇后娘娘对陛下的心意，而尹家小姐尹灼华，才是那个拿别人的作品卑劣邀宠的人。

“尹灼华，你真是让哀家蒙羞！”

太后的怒斥，让殿中道道冰锥一样刺骨的目光戳向尹灼华，她脸色白得不像样子，脸色一度扭曲起来。

林清回松了口气，本以为楚毓该高兴了，没想到她抿着唇。

——“跟她交好？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哑然失笑，为楚毓别好垂落的发丝，眉梢眼底含着温柔的情意。

心里暗暗道：

我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在看向尹灼华时，他那温情的眼神又变成了极冷漠的审视：

“尹灼华，以下犯上，剽窃甚至污蔑皇后，你可知罪？”

尹灼华眼底的慌乱彻底显露出来，等住持走后，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陛下恕罪啊，灼华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如此，灼华不想冒犯皇后娘娘的，陛下恕罪！”

太后按了按疼得要命的鬓角，叹了口气，这回，却没有帮她说话。

楚毓则是悠哉游哉地吃瓜看戏，不忘跟眼馋鸡腿的星星搭话：

“他要是心软了，这脸就白打了。”

听到她的心声，林清回不动声色地道：

“你搅乱了朕的生辰宴，还想求得朕的宽恕？

今天若是不罚了你，恐怕难以服众。”

他叫来苏公公：

“尹氏以下犯上，鞭笞二十；国舅教女不严，降为平州刺史！”

尹灼华整颗心都凉透了。

鞭笞之刑，哪里是用来对待皮肉娇嫩的女子的！

她害怕的不单单是那可怕的鞭笞之刑，更令她如遭雷劈的，是陛下对于爹爹的降职。

这一次任性，连累了整个尹家！

陛下是尹家女儿的子嗣，还这么重罚尹家……

她真的要完了！

尹灼华简直不敢想象，回到家里，她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人群中，太后和国舅爷也大惊失色。

躺着也中枪。

可是尹灼华顶的是在众人面前栽赃皇后的罪名，证据确凿，他们一时间也没法反驳。

“陛下，不要，不要啊……”

几个人宫女把眼泪朦胧的尹灼华扯了下去，为了保护她的隐私，还是带到了偏僻的地方施刑。

“都散了吧，朕今天头疼得很，谁也不想再见了。”

一波三折的生辰宴终于迎来尾声，参加宴会的一众美人里，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没有，一念地狱的倒是有两个。

众人中，包括太后与国舅，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看来皇帝很心累，她也趁机溜走了。

楚毓正想找个借口带着凝雪告辞，顺便回去收拾一下宫里出的内奸，身边人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陪我走走。”

——“该不该说，他以我自称的时候还真有种熟悉的感觉？”

林清回愣了愣，忽然有了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于她的冲动。

这个冲动在他口中盘旋了一会儿，又无可奈何地放下了。

还是算了。

她那时说抛弃他，就抛弃他了。

他很生气，也不想和盘托出了。

心里这么想，手还是诚实地牵住了她。

林清回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宫殿，漫无目的地沿着宫中小路前行。

“让你受苦了。”

沉默半晌，他忽然抬眸，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开口了。

手还紧紧握在他五指间，楚毓皮笑肉不笑：

“陛下替臣妾重罚了她，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啪啪打脸，爽的是我。”

林清回眸色暗沉，转移了话题：

“那你怪朕没做主，让太后筹备了个这样的生辰宴么？”

——“不怪不怪一点也不怪。”

楚毓心里是这样想的，却也清楚她哪不能把求之不得表现出来。

于是娇柔地推了他一把：

“陛下若是今晚陪着臣妾，臣妾或许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