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解决面前这位,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
“你想干什么?”
楚毓啪一下扔下筷子,眉梢扬起。
思来想去,估计只有一个沈琦跟他这么做有关系,
——“怎么,又开始心疼沈琦了?觉得我做得太过分,想让我给个解释?”
她眼里满是警惕,看得都衡喉结上下滚动着,心中泛起无言的难过。
来找她,他抱着的想法,其实是不甘心。
在体育场上,明明他也替她说了话,为什么她独独无视了他,没有一点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糟糕。
他好像越来越像林清回了……
意识到这一点,都衡发现他仿佛陷进了一个未知的漩涡。
对楚毓的复杂感觉,像是一双无形的手试图把他拖进去。
他尝试着挣脱出来,可是每一次试图摆脱,潮水般的不舍就会将他再度拽回去。
抗衡了一次又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他选择沉沦在惯性里。
楚毓不知道都衡的心理变化,唯一可见的变化,就是他那双暗沉如夜的眸子。
他看着她,像是带着隐隐约约的……委屈?
“他怎么不说话了,在酝酿着怎么和沈琦一样,一鸣惊人地发疯么?”
楚毓对星星开玩笑。
【宿主,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星星小心翼翼地回答。【可能,他想跟你聊聊?】
它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凭直觉,觉得都衡根本就不会为沈琦出头。
“那又怎么样,”她不以为然,“李晓为了帮沈琦争风吃醋,居然敢抽姜眠耳光,就凭这个,他就不配被原谅!”
“跟他说话,还不如好好吃饭更有价值。”
都衡望着她头顶的金框,看着那明晃晃的“不配”两个字,心尖一颤:
“抱歉,我已经知道了,沈琦的事,是有我的责任。”
楚毓夹起一棵西兰花放进口中,闻言放下筷子,有些食不知味。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垂眸:“抱歉有用吗?”
都衡指尖变得冰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他们之间涌动不息。
——“李晓把我的朋友拖到卫生间,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她可能会更过分。
道歉有用的话,我会打沈琦一百个巴掌,再说一句没有份量的抱歉。
只还她了一巴掌,算轻的了,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悔,怎么就没照着她的脸多抽几下呢?”
都衡看着那一行让他揪心的文字,心头酸涩难耐。
看样子,她不准备原谅他。
“你没有被欺凌过,不可能知道她的感受。”
到最后,楚毓也只是这么说。
对面形貌昳丽的美少年摇了摇头:
“不,我知道。”
她挑了挑眉,都衡那双深沉而乌黑的凤眸里,倒映出她不相信的神色来。
——“如果韩扬干的那些破事也叫欺凌,那你赢得很彻底,根本就不会有心理阴影。”
都衡苦笑一声:
她怎么这么能联想呢?
他呼出一口气,嘴角的笑容清浅,带着淡淡的自嘲:
“我从初中起,就失去了妈妈。我爸娶了一个女人,他的初恋,也就是我的继母。”
听到这里,楚毓感觉不妙。
——“母亲去世,父亲再娶,这是小说里最经典的悲惨配置之一了吧?”
楚毓的目光从他殷红的薄唇,落在他白皙的颈窝处。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惹眼。
果然,都衡察觉到她的目光,伸手按了按自己颈窝处的疤痕,淡然地把自己的伤口揭开:
“我的继母,对我做了所有后妈能做的。”
辱骂,殴打,还有关地下室。
小小的都衡第一次被关在地下室里,还会哇哇大哭。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没有向继母问好,就被关了起来。
而且,爸爸也不管他。
那时他还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情绪,趁着管家按照继母的吩咐把隔夜的饭菜送过来,向管家求救。
“叔叔,救救我好不好?我好难受,这里好像发炎了……”
他很天真,把伤口指给管家看。
服务了都家一辈子的老管家点点头,让他好好听话,就把他救出去。
结果,那天晚上,继母又冲进来把他打了一顿,打得皮开肉绽。
“我让你求救,让你求救!”继母浓妆艳抹的脸变得特别狰狞,她像一个噩梦,始终缠绕在年少的都衡心头,“再装可怜,就别想出去了!”
都衡又哭了,他很难受,发着高烧昏迷过去,第二天才被挪出地下室。
后来都衡长大了一些,渐渐意识到都家人都是不可信的。
爸爸,管家,还有不怀好意的菲佣阿姨。
没有人会帮他,哪怕他自己会好好锻炼,有了力气对付继母,她也照样能变着法儿折磨他。
比如锁上短短的铁链,不让他动弹,然后拿鞭子抽他。
继母长期虐待他,偶尔又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做做样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一天天变得更加沉默、冷漠,心思也越来越不可捉摸。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继母会让女佣给他送药膏,他身上的疤痕很浅,很少留痕迹。
心里的疤痕却越来越深。
他能察觉到他的心理在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近乎于在黑暗中沉沦。
当然,后面这些,他没有告诉楚毓。
听罢他的成长经历,楚毓托着腮,没说话。
——“嘶,简直是某点男主的成长经历,居然有这么惨,实在是太可怜了。
他的继母和绯城珠宝那位,论狠心程度也是不相上下了。”
所以,她有没有心软?
都衡偷偷观察她的心声,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他承认,他对姜眠遭遇的内疚不深。
说出这些经历,也是为了让楚毓能够心软一些
说他腹黑也好,说他卖惨也罢,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会像林清回一样,根正苗红好少年,一贯的善良正义,一贯的有道德底线。
所以他才会和狱霸交朋友,才会有办法反杀韩扬。
只见楚毓微微拧眉,眸光始终落在他的那片疤痕上。
都衡不安地等着,像是在等她的宣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