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劝告，我记下了。”

她把拂到眼前的棕色卷发揽到耳后，嘴角噙着看不真切的笑，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看样子，你来救我们，是和谢致达成了协议？”

听到“谢致”两个字，都衡不悦了，垂下眼睫：

“不是。”

楚毓有些意外，扬了扬眉。

不是谢致的要求，那还真是他主动的？

为什么？

尧山监狱，可不是个好心就有好报的地方。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盘旋，都衡已经加快脚步，始终超越她半步。

楚毓看不到他落寞的表情：

“别问了。”

他的声音冷冷的，整个人也像是一瞬间坠入了腊月寒川，变得格外冷漠。

楚毓也没再问，暂且按下了疑惑。

在男女监舍分岔的路口朝他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

说罢，她轻盈转身，嘴角的笑意同步消失了。

都衡站在后面，望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情不自禁出神了。

浓密的棕色自然卷披散在她的肩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飘扬。

楚毓走得很快，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道路深处。

明明是他说不要问的，但是他已经后悔了。

想让楚毓知道，他是主动的。

又不想被她知道，他的私心。

“都先生，走吧？”

身旁的狱警适时提醒了一句，都衡才回了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

熟悉的监舍，熟悉的气息。

楚毓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推开了宿舍的大门。

一片寂静，宿舍里没几个人，甚至没人抬头看她。

扫了一眼，看到床铺的那一刻，楚毓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

“谁干的？”

楚毓的声音沉下来。

她快步走到床前，神色格外有压迫感。

她叠得好好的干净床铺上，不知被谁泼了一大片的鸡血，发出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楚毓抬眼一看：

张雪婷和姜眠都不在，怪不得有人敢作妖。

“哎呀，这不是丧门星吗？”

李晓发出一声怪笑，贱兮兮地坐在自个儿床边，好整以暇看着她，

“你问是谁干的？啊，其实也没什么。”

李晓托着腮帮子，继续拿刀子捅楚毓心窝：“

“楚毓，你克死了你的家人，命太硬了，作为你的室友，我们实在怕被你克死了，所以，就按照古方子，拿公鸡血辟邪而已。”

“你们说，是吧？”

李晓示意邻床的上铺和下铺。

她们两个都是墙头草，看谁威风就跟谁交好。

此时楚毓的好友都不在，她们又得了李晓的好处，自然是要一边倒帮她说话。

楚毓浑身冰凉。

她是奶奶收养的孤儿，从小到大，连自己的父母是谁，身世怎样都不清楚。

而李晓，似乎有在调查她的家世背景。

楚毓慢慢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是啊，”墙头草一号大胆应声，“楚毓你也别怪李晓说话难听，她说的都是事实，我们可不想染上晦气……”

墙头草二号也点点头，怯生生地说：

“楚毓，怪不得你和姜眠一起玩，原来是因为你们都是孤儿啊……”

“哈哈哈哈，”李晓听了，更是笑得猖狂，“两个没娘养的，的确能玩到一起去，没想到咱们的高材生楚毓也有这样的一面……”

“哗啦——”

楚毓掀起了染满鸡血的床单，床垫也被鸡血浸湿了，脏污一片。

“哎呀，真不好意思了，还得让你换床单，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楚毓攥紧了床单的一角，猛然冲了过去。

“哎哟，你干什么，哎，住手！”

李晓尖叫出声。

楚毓把薄薄的床单按李晓在头上，新鲜的狗血还没有干涸，楚毓又加了把劲儿，把公鸡血都蹭到李晓头上，给她来了一个酣畅淋漓的“鸡血浴”！

“楚毓，你个贱人，放开我！”

李晓尖叫个不停，任凭她怎么玩挣扎，楚毓都没停手。

甚至抬腿，狠狠给了她一脚！

楚毓的手也被染红了，待她松开鸡血床单，李晓的头发都被纯天然动物染料染得通红一片。

“啧啧，李晓。”

楚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血抹到废床单上，随后扔过去。

“你这渐变色红发，也太时髦了吧？”

“啊啊啊啊，克死爹娘的东西，我要和你拼命！”

李晓气得脸红脖子粗，扯下床单。

也不顾自己有多狼狈，刚站起来，就被楚毓一脚踹倒了。

又是“咕咚”栽倒在地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让人发笑。

“哦？不好意思，我的确是命硬，专克你这种贱人！”

“你踏马，你！”

李晓还想再骂，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因为她看到了半身镜里的自己。

头发上满是浓稠的鸡血，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配上她扭曲的表情，活像个城乡结合部的精神小妹！

李晓惨叫一声，直接冲进了卫生间，紧紧关上门。

楚毓随意地抽出湿巾擦干净手，扫了两棵墙头草一眼：

“你们两个，对我的家庭背景很有意见？”

墙头草一号瑟瑟发抖：

“呸呸呸，我瞎说的，我错了，楚姐我错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墙头草二号：

“楚姐，我也错了，我们俩没给你泼鸡血，都是李晓干的，真的！”

卫生间里爆发出一阵怒吼：

“草，吃里扒外的！”

楚毓眯着眼睛看着她俩，看得两个墙头草透心凉：

“好啊，给我个证明你们的机会？”

“怎，怎么证明？”

墙头草一号战战兢兢地问。

“简单啊，谁能帮我找到新的床被，我就不计较咯？”

“楚姐，用我的吧！”墙头草二号难得机灵了一些，连忙应声。

“用我的，楚姐，你用我的！”墙头草一号生怕得罪楚毓，立刻跟二号开抢。

楚毓笑看两个人争抢了半天，争得面红耳赤，还没有意识到她们被耍了呢！

“怎么这么热闹？”

姜眠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楚毓顺手开门。

张雪婷扶着姜眠进来，此时，李晓正好从卫生间出来。

她的头发间还有没清理干净的鸡血黏连，空气中飘散着明显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