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儿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段老头儿似笑非笑地看着温良，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约了哥们儿钓鱼呢，您老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你小子就是不会说话，都在一个大院儿住着，前后也不过几步的路，串门儿不行嘛！”段老头儿说着，换上拖鞋，顾自进了客厅。

“老爷子，我说真的，我跟人约好了去钓鱼呢，要不，您跟我一块去得了。”温良央告道，心里介怀着上次的事，实在是不愿意与这段老头儿浪费时间。

“用不着撵我，我说两句就走，费不了你多少功夫儿。”段老头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看着温良，“温良，你说实话，你这些天是不是有意躲着我呀！”

“啊？”没想到段老头儿会问得这么直白，温良倒是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了，连连赔笑道，“哪儿的事儿啊，我又不欠你钱，躲你干什么。”

“所以我才纳闷儿呢，平白无故地，你躲我干嘛呢？难不成你怪我老头子多管闲事儿，那天在天台帮了你的忙？”段老头不舍地追问。

老精细鬼儿，你怎么不说说你在四楼锁了我紧闭呢！温良暗暗骂道。

见温良没应声，段老头儿短叹道，“算了，你不说就算了，我这回来也不是为了跟你争竞这事儿的，我就是来通知你，吴老局长的追悼会在明天举行，老吴之前跟你爷爷关系不错，你应该去看一眼。”

“吴局的追悼会？不是上周就举行了么？”温良记得那天何定远说过，追悼会是隔天就举行的，怎么会拖到现在呢？

“警方说老吴的死因不明，所以调查了几天，前天才结案。”

“死因不明？不是心脏病发作死的吗？”温良疑惑道。

“听说是脖颈处有不明抓痕，动脉上还有两个奇怪的血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段老头儿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滞了许久又说道，“说起来就是保密局的风水不好啊，从局长到科长，这都死了多少了，还有没有个头儿啊！”说着，段老头抬眼看着温良，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小子，机要科可不是个养人的所在，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啊！”

段老头这话说的不假，从二十年前西楼大火之后到现在，保密局已经死了五个局长，四个科长了，而且这些人还都跟机要科有关，不是在机要科任职的，就是曾主管过机要科工作的，无一例外，都是曾经跟机要科联系十分紧密的人。而且，这些人的死，也都不清不楚的，不是查不出死因，就是死因离奇，比如顾科长的前任，保密局机要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科长曾卫红，她竟然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而且还是死在即将升任副局的前一夜。

准局长自杀身亡，当年的这事儿轰动一时，坊间都说是曾科长是贪腐分子，畏罪自杀，可保密局里熟悉曾科长的人都明白，这曾家满门英烈，曾科长最是两袖清风之人，凡事亲力亲为，生活一切从简，说她贪腐简直是个笑话。

可有时候，笑话就会掩盖事实，为了平息舆论，曾科长的事被低调处理，死亡真相至今不明，却再也无人提及了。也不知，九泉之下，曾科长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儿，温良不禁摇了摇头。

段老头也长叹了一声，又道，“温良，说起来，我跟你爷爷也是有交情的，我也知道你小子进保密局机要科就是为了调查你爷爷失踪的事儿，可我还是得劝你，就算是你们科长顾长发内退了，你也不要接手机要科科长的差事，那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接不住可是会丧命的。”说着，段老头抬头瞪了温良一眼，佯怒道，“不是我吓唬你，若是你再执迷不悟，那陈意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陈意！五年前从漠北古城调入保密局的神秘女人，在进入保密局的三个月后无故失智，被送进了疯人院。保密局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这个陈意是因为夫妻感情破裂得了精神病，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陈意并不是一个会为情所困的女人，她的突然失智，一定是另有内情。

说起来也是凑巧，五年前温良还在部队侦察大队服役的时候，曾因一个秘密任务接触过陈意，在温良的印象里，陈意是一个沉着冷静、思维缜密的女人，她的那种沉稳与她三十岁的年纪完全不符，眼里透出的果毅之气绝非是一个普通机关文员具备的，那时温良就猜测，她一定是有另一层更为隐秘的身份。

而如今听到段老头这话，温良对自己的推断愈发肯定了。在此基础上，他做出来更大胆的猜测，陈意不只身份隐秘，而且她的失智绝对与爷爷留下的科塔尔档案有关。

“老爷子，这里就咱爷俩儿，有什么话，您老不妨直说。”温良问段老头。

谁知，这段老头倒是装起糊涂来，蔫蔫地说道，“什么话，我说什么了，我一个传达室的老头子能有什么话说。”

“您刚才不是说那个陈意——”

没等温良说完，段老头儿便抢断了话，含糊说道，“那个陈意就是太执迷不悟，没事儿就往机要科钻，所以才失心疯了，我是怕你一心扑在工作上，最后也落个昏头昏脑的下场。”

“老爷子，您今天既然来了，咱就说点儿敞亮话，陈意出事儿是不是也和那份科塔尔档案有关？”

“哪有那么多关联，你小子是想太多了。我说这话就是为了提醒你，别总不顾自己的身子扑在工作上，你现在还年轻，还能硬拼，可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了，人活着，靠年轻的冲劲儿是不够的，后头的路长，得给自己留点儿精气神儿。”说完，段老头站起身来，斜了一眼窗外的电线杆，又哼声道，“还真是玩儿起高科技了，咱这个保密局的老破院子也都配上了摄像头，这可真是，谁都藏不住了！”

“温良啊，我说的话，你可得往心里去。”临出门的时候，段老头又嘱咐了一句。

见段老头如此恳切，温良倒不知是该防他还是该信他了，只能机械地点点头，没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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