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扬子带人来保释了自己，想到之前瘦猴儿提到保密局特情组的人可能在监视自己，还没上车，温良已然猜到了黑色商务车上坐着的人是谁。

果然，车门打开，周晟成的手伸了出来。

“快上车，这地方儿不太方便。”周晟成催促温良。

黑色商务车一路疾驰，在市内绕了几圈后，最后停在了西京市锻造厂门口，周晟成让车扬子带车离开，自己则带着温良进了锻造厂。

夜色正浓，弯月被重云围困，光亮不及萤火，荒废的锻造厂内黑如墨染，置身其中如同坠入黑色深渊，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来处。

周晟成走在温良前头，没有使用任何照明设备，摸黑前进。温良深知特情组行事的风格，向来是追求“隐身不留痕”的，所以也没有使用照明，就那么跟在周晟成身后，摸索着前进。不知是不是温良太过敏感，他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就像是各种杂味被烧焦后散发出的混合味道。他本想开口问周晟成，可看着周晟成一心赶路没有要交流的意思，温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遍地的碎砖，横七竖八的腐烂断梁，锻造厂厂区内可谓机关重重，可周晟成就像是走惯了似的，总能躲开那些路障，走到平坦路上。

走了大概有个十多分钟，周晟成突然放慢了脚步，有意与温良并肩同行。

已经走到锻造厂最里面的车间了，周晟成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正门进侧门出，温良察觉到周晟成是在故意绕圈子，但基于自己才被周晟成所救，他没有挑明。

周晟成大概是读懂到了温良的疑虑，愈发将脚步放缓，走到了温良的侧后方。他告诉温良，就在今天下午，锻造厂起了一把无名火，火势迅猛，幸亏是有人及时扑灭，才没有酿成大祸。

“大火，就在锻造厂吗？”温良不禁疑惑，虽然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焦臭气味，但周围的一切并不像是被大火洗礼过的样子，脚下都还湿哒哒的，野草蹭过皮肤也带着清凉秋意，周围的一切虽破败，但并不是一个火灾现场该有的样子。

“在锻造厂冷却塔，还没有蔓延到主要厂区就被扑灭了，但事发时火势巨大，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冷却塔内已成一片废墟，连冷却塔最底端的操控室也未能幸免。”周晟成有意突出了操控室几个字，明显是知道了些什么。

“您也知道冷却塔操控室的存在？”温良一直以为，操控室只有古月和古阳知道。

“当然知道，不过，也是在最近几天才知道的，我派人保护你的安全，他们跟踪方明发现了冷却塔操控室。”周晟成倒也直白，算是承认了他监视温良的事了。

“跟踪方明？”

周晟成的人跟踪方明发现了操控室，也就是说，方明也知道这个锻造厂操控室的存在，这么说来，方明和古月还有什么联系吗？温良顿时觉得天崩地裂。

周晟成点点头，他告诉温良，一连几天，方明总会在半夜从温良家出来，赶奔锻造厂冷却塔的操控室，而且一直待到次日天亮才会出来，他好像是在准备些什么东西，每次从操控室出来的时候都十分疲倦。这次的大火，也是特情组的监视人员跟踪方明发现的，周晟成原本以为大火是方明引起的，可没想到，周晟成的人在救火的时候竟救出了晕倒在火海中的方明。而周晟成之所以派车扬子去保出温良，也是方明求了周晟成，周晟成才答应的。

一直以来，温良知道自己与方明的情感是不一般的，同学、战友、同事，两人是真正同生共死过的人，是真正的过命的交情。方明叫自己一声哥，一个哥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感，也许是兄弟义气，也许是哥们交情，但温良从没想过，自己出了事，方明会第一个站出来帮自己。

一时间，百感交集。

听到方明被困火海，温良立刻联想到二十年前的保密局四楼大火。二十年前，大火后爷爷离奇失踪，那如今呢，方明是不是也是与爷爷同样的下场呢？

温良问周晟成，“方明，他人呢，他现在在哪儿，伤势怎么样？”

“说起来也怪，大火烧了那么久，他竟然没有受伤，只是被浓烟呛得昏厥过去，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他在锻造厂？”

“在保密局！”周晟成指了指与锻造厂一墙之隔的保密局，“他在电信组监控室等着我们。”

温良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周晟成带自己来锻造厂的用意，原来不是冲着什么冷却塔操控室来的，而是为了从锻造厂翻墙进入保密局。如此谨慎的行事，恐怕也只有特情组能想得出来了。

果不其然，周晟成带着温良穿过锻造厂，翻墙进了保密局，从东楼的后门进入，径直去了电信组监控室。

“哥，你总算出来了！”温良一紧监控室，方明立即起身迎了上来，从嘴里挤出这一句问候。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见温良没应声，方明又顾自说道。

“那我也祝贺祝贺你，劫后余生，浴火涅槃。”温良看着方明，话说出口，难免动容。

方明苦笑，长叹道，“只可惜，那一屋子的档案就这么毁了，如果让我继续找下去，也许真的能找到扳倒古月的线索。”

“你——你都知道了？”

“还是比你晚了一步，若是我们一早就有所防备，如今就不会这么被动了。眼下操控室的一切化为灰烬，４０４的隐秘档案也就化成了灰，永无大白之日了。”方明说着，神情有些落寞。

“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只是现在我们太过被动，要想扳倒古月就得抢占先机，化被动为主动。”温良深吸了口气，“目前，我们首先要确保自己人的安全，千千已经被困，不能再有人出事了，白洛辰已经失踪很多天了，我们得先把她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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