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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出事了。
偏殿内,站着的几人仿佛木头,一动不动。
躺下的几个则眼睛大张,身下是蜿蜒的血迹。
「不应该,不应该啊。」
梁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偏殿的阵法最为完善,我才把人安置在里面,怎么十几分钟就……」
他的话倏然停下,板起脸向门口的两个烛台走去。
我跟着望过去,就见右边那支上,有点点血迹。
「阵心被污染了,阵法被破,难怪恶灵跑了进去。」
他语气沉重。
「是恶灵做的?」
我疑问。
他摇摇头。
「恶灵根本碰不得阵心,一定是人类。」
我和林语对视一眼,心下沉重。
恐怕是有人做了恶灵的内奸。
「可以救人吗?」
「不行。恶灵在鬼蜮之中,以我们的能力,还不能在外面解决。」
就在我们要另想办法时,异变突生。
一动不动的二堂兄突然回过头。
力气之大,仿佛要将脑袋折下来。
血液自他心口迸溅,落到他身前的二堂姐身上。
我看着一颗心脏出现,又凭空消失。
而二堂兄的身体,已经落到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不能再等了。」
梁永沉声道。
「恶灵杀人吞心,可以增强能力。让他把这些人杀完了,恐怕我们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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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去,你在外面帮我。」
相比于病弱的林语,和需要控场的梁永,我是最适合进去直面恶灵的那一个。
逃避只会给恶灵更多机会。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我踏进了偏殿。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女子的声音。
「一二三,木头人。」
我有些了然。
难怪四叔公他们一动不动。
声音再次响起时,我试着踏出一步。
却感觉仿佛身在泥潭,四肢皆被束缚。
我动不了了?
说不了动不了,就不能把鬼蜮的信息给到梁永。
我心底微沉。
恐怕我要想办法自救了。
接连几次,我一步没能踏出,这游戏还怎么玩?
「一二三,木头人。」
声音越来越近,我抿了抿唇。
不能移动的我。
不断靠近的声音。
恐怕,我不是玩家,而是那个领头人。
我眨了眨眼睛。
既然如此,只要我能动起来,就可以赢下游戏。
感知到系在手腕上的平安扣,我心头微松。
旁人不行,我未必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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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静下心,就能感知到平安扣的一点热度。
闭上眼,我将精神集中在手腕。
一次。
两次。
终于在第三次,阴冷的呼吸几乎碰到我脖子时,我能动了。
「人」字刚刚落下,我就转过头去,伸手要抓她。
那是一个女鬼。
身着粗布,梳着发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不对!
一种强烈的直觉突然出现。
我不能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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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侧边迈了两步,我们擦身而过。
她的笑容收敛起来,鲜血自头顶涌出,将这副皮囊染成血色。
「抓住我」
「抓住我。」
「抓住我!」
她的声音高亢,却没能碰到我半点。
我赌赢了!
只要我不碰到她,她根本不能动手。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
二堂兄死时,是回过头的。
他没有灵器,是怎么动起来的?
若按我一开始的理解来看,这个游戏,对普通人而言,是个死局。
哪怕这里是鬼蜮,也不会有如此有利于恶灵的规则。
因此,其中一定有问题!
看着癫狂的恶灵,我渐渐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我是领头人,而她是木头人。
游戏中,被惩罚的永远只是犯规的木头人。
而我,则超脱于游戏之外,是裁判,也是发令者。
虽然因为鬼蜮的规则偏向,她抢走了发令者的身份。
但这也不能赋予她惩罚我的能力。
除非……
她被抓住,身份替换,我成为游戏者。
偏殿里的人,恐怕都是这么死的吧。
先给人希望,再让人死亡,不愧是恶灵。
识破骗局,又有灵器在身,恶灵并不是我的对手,很快被我杀死。
脱离鬼蜮,我松了一口气。
但这并不是结束。
活下来的人里,还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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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永大步上前,拉住了堂姑。
「你为什么要破坏阵法?」
堂姑表情紧张,搂住小表弟不放,「你在瞎说什么?」
梁永冷笑一声。
「阵法有灵,我自有办法找到破坏者。」
在众人的凝视中,她沉默了一会儿,「我能怎么办呢?那可是恶灵。」
「本来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
林语瞪她,满脸防备。
「她抓住俊俊了,她说只要我听话,就能放过他。」
「你相信一个恶灵?」
活下来的三堂妹,冲到她面前质问。
她避开她的视线,「俊俊活下来了。」
「可是我三个堂兄弟都死了!」
她在大吼,声音中却带着哽咽。
「走吧,出去休息,这里全是血腥气。林语妹子不是说,还有一个小孩恶灵要应付?」
良久,梁永无力地摆摆手,喊我离开。
我愣了愣。
血腥气?
我什么都没闻到。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片黑暗笼罩。
「他来了?」
我声音发紧。
「什么来了?」
梁永的语气有些奇怪。
「恶灵,我看不见了。」
偏殿安静了一瞬。
「哥。」
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我。
「现在偏殿还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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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一瞬,却冷静地出乎自己的预料。
「所以,我瞎了?」
「我们出去休息一会就好,与恶灵待太久的后遗症而已。」
耳边是梁永故作轻松的声音。
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忽略他语气里的言不由衷。
「好,我们出去。」
要冷静,至少,要撑到安全的地方。
林语拉着我走了几步,然后停下。
她吸了一口气。
「哥,现在是恶灵来了。」
我们的手分开,耳边的声音也很快隐没。
永坠虚无,亲友离散,不得好死。
道观门口恶灵的话回荡在我的心间。
那是诅咒。
我突然意识到。
嗅觉、视觉。
现在,轮到听觉了么?
我深呼吸保持镇定,很快意识到,我还能听见,只是与他们分开了而已。
因为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是大堂姑。
声音很快变得虚弱。
在消失前,我听到了混杂其中的,稚童的笑声。
我摸索着向一边走去,手碰到了一堵墙。
但这决不是道观墙壁该在的位置。
很快我就意识到,这里的转角尤其多。
是迷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