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很离谱的想法。

楚毓不自觉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清回，他比在紫辰殿中肉眼可见地高兴了很多，唇角弯弯的带着笑意，多日以来积累的疲倦似乎也一扫而空了。

现在差不多是子时了，而林清回还没睡。

她难得的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见苏公公了。

林清回的指尖攀上了她的肩膀，眉眼温柔，依依不舍。

“陛下，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楚毓想也不想就拨开他的大手，不顾他阴郁下来的神色，无奈地提醒他。

——“不是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么，可别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在大臣面前睡着闹出笑话来。”

林清回扬了扬眉，眼底的不悦转而变成隐藏起来的惊喜：

“朕不困。”

他眸光一直停留在楚毓明艳的小脸上，浸着很容易就可以察觉的情愫：

“很奇妙，给你做点吃的，就能改善心情。”

这么柔情缱绻的话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来，出乎意料的自然而然。

他抿了抿殷红的薄唇，整个人看着不动声色，只有耳尖染着薄薄的红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的指尖又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紧紧缠绕，不愿意分开。

这回楚毓没拒绝他。

心尖微妙地泛起一点点涟漪，好像谁在平静无波的海面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沉沉地一直向海底坠去，藏在深不可见的海底，成了她一切悸动的源头。

不对，她有点儿不对劲。

对面的人，就算不喜欢秦婉月，不会与秦婉月在一起，跟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好结果。

楚毓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使了劲儿想从他的手掌中脱离，又是没成功。

——“我不会忘记，他是男主。”

她的心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打破了林清回自以为的温情片刻。

他心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塞了似的，痛感尖锐，很不舒服。

他是男主，所以楚毓总是对撮合他跟别的女人孜孜以求。

他是男主，所以在紫辰殿里，即使他推开了秦婉月，楚毓也下意识就选择相信了她的推测。

是不是他表现出来的爱还不够，才让她不能相信——

他从不愿意按照命运定好的剧本前行？

他的心意，楚毓似乎从未真正平等诶看待过。

她无法探知林清回脑海中的惊涛骇浪。

只是迅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自持，唇边扬起虚假的娇羞笑容：

“陛下别这么说，传出去，臣妾可就成了祸国妖后了。”

林清回却忽然顿住了脚步，拦住了她的去路，黑漆漆的狭长凤眸里满是认真。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低沉又柔和，语气像怕被抛弃似的：

“在遇你之前，我没有心悦过别的人，没有碰过别人，现在，更不会了。”

他抚上楚毓净白的脸颊，凤眸里燃起一盏明灯，烈烈不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所保证的这些是假的，或是未来我移情她人，你可以……不，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

那一盏明灯映亮了他眸中隐藏已久的情愫，让楚毓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起来。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她一时间并不想接受。

况且，她只是一个穿越不同位面的任务者，她是为了帮奶奶治好胃癌，才来到这里的。

想到这里，心中那些莫名且陌生的悸动逐渐变得浅淡了。

林清回将她的神情还有心里的波动尽收眼底，它有些不可避免地慌乱起来。

她是不属于这个位面的人……

而他已经重生在帝王林清回的身体内，这种不可掌控的无力感太痛苦了。

“任何惩罚，都可以？”

就在这时，她试探着说出口。

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楚毓眼神一暗，她轻声问：“包括和离？”

与此同时，内心框上赫然出现她的想法：

——“如果他答应了和离，离目的就会越来越近了。”

林清回心尖一颤，无力和苦涩几乎是同一时间涌上心头。

就在楚毓以为他不会答应自己的时候，他说：

“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修饰。

楚毓走在林清回身侧，她的身高已经是十分优越，但是在他绝对优势的对比下，还是有几分娇小的感觉。

自从说完那句承诺，他就垂下眼帘，神色黯然，仿佛在思考什么。

楚毓看不到他的心思，而她也有自己的心事。

林清回就这么答应了她，好像对他不会违背承诺有足够的自信似的。

如果他不会，她只能亲手促成和离。

【宿主还好么？】

星星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他担忧地看着情绪从未如此低沉的宿主。

楚毓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事，我一切是为了奶奶的病情。”

她没注意到林清回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眼中布满了浓重的阴霾。

他们都不声不响的，很快就回到了紫辰殿。

楚毓看到了地上散乱的奏折，眼神一凝。

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陛下似乎这几日都在为外面的事烦心呢。”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回忆了星星对剧本的描述。

——“苏公公跟我说的北国使臣来访，也是剧本里的一环。

剧本里楚元帅和北国君主勾搭，背叛了大越君王，还一直想让原主蛊惑皇帝，获得皇帝的宠爱，里应外合推翻大越王朝。

只是现在算算，里应的路子已经走歪了，外合还有机会。”

林清回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心声，越听越心情复杂。

她说的没错。

那天有少数的臣子早朝之后留了下来，向他呈报了楚泽鸿勾结外敌的一些证据。

楚泽鸿的军营驻守北疆，这些天却节节不力，甚至败退。

而她，又开始另辟蹊径，想通过别的方式离开他。

林清回默不作声地瞧着楚毓，在她略感惊愕地扬眉后，才淡淡一笑：

“北国和大越多年的恩怨罢了，皇后想听的话，朕可以讲给你听。”

不知为何，他眼中的火热已经冷却下来，眸中的阴冷极具侵略性，给人凶残的野兽择人而噬之感。

楚毓谨慎摇头，唇边勾起一点羞怯的笑意：

“陛下说笑了，臣妾是不会干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