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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张

“翌哥,这易速想签你,奥斯康又不放人,你也太抢手了吧?”

奥斯康回头要来和金翌谈续约的事,很快就在队里传开。这一天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两个小跟班簇拥着金翌离开场馆,殷勤地吹捧着,“奥斯康竟然还有照片?这是在训练场里搞潜伏啊。够重视翌哥你的啊!”

金翌很是受用,却也替他俩智商捉急,“……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傻呀?”

俩人这才回味过来,“翌哥,你该不会……这商业头脑!你这是直接摆了易速一道啊!”

梁友安今天也来支持他们训练了。而宋三川甚至就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但金翌完全不当一回事。

甚至回头看了宋三川一眼,故意说给他听,“现在是他们求着要签我,又不是我上赶着求他们。我这人吧,合作看眼缘,谁让她是宋三川的朋友呢!我就摆她一道怎么了。”

宋三川脑子里有根弦砰地就绷断了。

新翊的训练基地在体育中心。羽毛球场馆的旁边就是露天的游泳池。

临近中午,游泳馆里训练的人都已经离开,泳池旁的休息区各种物品都已经取走。就只剩下用来存放饮品的冰桶。

宋三川拎起冰桶,上前堵住了金翌的去路。

金翌自认捏住了他的软肋,半点都不怕他,正要出言挑衅,宋三川已经抬手一扣。满桶连冰带水,浇了金翌满头。

金翌猝不及防,被浇得骨头都激灵了。冰水顺着头发瀑布似的流,他张着口找空气,手脚乱挥。

两个小跟班也都惊呆了,手忙脚乱的帮他去找毛巾。

宋三川就抬起一脚,把金翌踹进了泳池里。

池里的水比冰水暖和得多,金翌狼狈地从水池里站起来,抬手抹掉顺着头发流下来的水,总算缓过些劲儿来。

就见宋三川站在泳池边,“帮你冷静一下。”

宋三川转身离开。金翌气急败坏,“宋三川,你少在这儿跟我逞能!”

旁边的小跟班手忙脚乱的伸手来捞他。金翌丢光了脸面,摔开碍事的人,指着宋三川,“——你要真有点本事,梁友安凭什么签我不签你?”

梁友安一出羽毛球馆,就听到了这声骂。见金翌那边刚被被拖出水来,宋三川正要离开,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连忙追上去,“宋三川!”

宋三川脚步没停——这种时候,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他个子高,脚步一快,梁友安就得小跑着去追,“其实你刚刚不用那样的,我有的是招可以治他。”

宋三川脚步猛地就停下来——梁友安还是没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恼火。

“他冲我来无所谓。拿我当说辞冲你犯浑,真是有病!”

他双目赤红,精神紧绷着,看上去凶狠又脆弱。梁友安忽然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们俩一直都这样?”

“我们搞运动的都这样。”宋三川说,“全世界都是假想敌,心里想的除了输就是赢,每个人都一样。”

他也一样——他想这么告诉梁友安——所以不要来管他的事。这种时候,就离他远些。

离他这只败犬远些。

但他说不出来。

梁友安忽然就想要抱一抱他。

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大狗。摆出要咬人的模样,真正需要的却是一个拥抱。

但伸出手时,脑中忽然就想起他说那句话的模样——“场场都输的人还敢上,可能还是因为想赢吧。”

她终还是把手收回去,“这几天,我看你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两年前你跟金翌打比赛的录像。那次也是,你被金翌追到十八比平之后,你状态突然就不在了……所以十八比十八,是不是你的心结?是从那次比赛开始的吗?”

宋三川目光晃了一晃,抬起头来不再看他,“没什么心结不心结的。输了比赛,所有理由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就是菜。你不用在这儿替我分析,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大步离开,梁友安还想再追。他却再也不肯停步了。

十八比十八。

十五岁的宋三川越过比分牌,看向以往每一次比赛都会在现场注视着他的童鹿。

却只看见她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似乎总是在犯错,总是在球场上惹她生气,总是无法让她满意地点头说——你做得很好。

他输了那场比赛。

“你说我妈走了是什么意思?”十五岁的宋三川走下领奖台,焦急地向安从确认着。

“没事,咱爷俩过挺好,我管你。哟,银牌呀,没事……”

“你说清楚,她是不要我了吗?”

“你胡说什么呀!那是国外有一个当教练的机会,你妈心情不好,想去换换环境……”

“所以她就把我扔给你这个后爹了?”

二十二岁的宋三川推开安从假发店的门。

屋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谈判。

传出来的声音时而趾高气扬,时而苦口婆心,“……别垄断垄断的说得这么难听。竞争嘛。本身就是优胜劣汰。就你们这种小店能有多少营业额?拿了钱换个地方,对你们也没害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宋三川一直都知道,有人想要收购安从这个假发店。为此雇人闹事、打砸,上门游说过不止一次。

但安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搬。

为什么不搬?他好好一个国家队的穿线师,莫非在这儿穿假发上瘾了吗?

他摔开里屋的门冲了进去。

赤红的眼睛,凶狠的姿态吓到了正在谈判的男女,两人立刻起身退了一步,“这这这……这谁啊?”

安从立刻接话,“这是我们大老板……你看这也没得聊了,您二位是?”

两人匆匆收拾东西,“名,名片我留在这儿……你,您们要是改了主意,随时给我电话啊……”

绕过宋三川,落荒而逃。

安从送走了两人,立刻上前扶住宋三川的胳膊,拉他坐下,“怎么了这是?”

“你要把店卖掉吗?”宋三川仰头红着眼睛问。

“说什么呢……我就留在这儿,绝对不走。”

“不是,安从,你别骗你自己!你回答我一句!七年了,你真的还信她能回来吗?她活不活着都没人知道!就守着这么个破店,等着一个压根不会回来的人!你……你……”他再也绷不住,背对着安从仰起头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安从帮他顺了顺气,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七年了,他从没见过这孩子崩溃的样子。

此刻甚至不知是该让他发泄出来好,还是该安慰他好。

只能喃喃的问着,“你这孩子……到底是遇着什么事了?”

“我不想打球了,没意思。”宋三川克制着气息。

“输球了?”

“我赢过吗?”

“这话说的,你赢得还少啊。再说了,你输球很正常嘛,世界顶级选手一年还输个百八十场的呢!那你……你要真不想打,你干什么呀?跟我编假发?”

“我想搬出去。”宋三川撸了一把脸,回过头来。

“不是,你真要跟我分家?”

“你这个假发店,味道太难闻了,每天一股味,还不知道是谁的头发味!在这里每天看到的也都是不幸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逮谁跟谁说我是你儿子,我是吗?我压根就不是!我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多年,你这个假爹没当过瘾吗?我,从来在哪儿,都格格不入,都讨人厌!”他的情绪终于还是再一次崩了,眼泪怎么仰头都收不回去。

安从吓得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他顺气,“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没人敢这么说你!”然而说着忽然就悲从中来,“川儿,跟对面那些……想活命的人相比,什么难事它都不是难事了,啊。”

宋三川再也克制不住,抱住他,把头埋进他肩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